小陈太医虽然被抽得皮开肉绽的,但他却好似并未有什么不适感,似是对这疼痛麻木了,而当他面对着同伴们的善良的安慰时,痛感就像突然解封了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着他整个人,简直刻骨铭心,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当他再看到那方太医怜悯遗憾悲痛的目光,脑中一片空白,感觉天地一片昏暗,他颤抖着两片干裂的唇瓣儿,“我我我…是不是…是要死死了?”
蓦然绝望心伤地看着大家。方太医……其他太医……只是皮外伤,死不了的!赵太医惊讶道:“你瞎说什么呢?没有事的。”
后一句说得极为的轻柔。但这话听在小陈太医耳里就是另有一番意味,他心凉的接受了自己即将离世的这个设定,环望着众人,勉强笑道:“大家不要伤心,这都是命。”
而后不再看众人,望着那屋梁,有轻柔的光透过几片亮瓦流盈在屋内,似轻纱似水雾,多了几分朦胧的感觉。更多的是悲伤,不断的蔓延。小陈太医不断的回忆着他这一生,最后竟只剩下八个字“空有大志,一事无成。”
不禁又泪流满面,可想着诸位同僚还看着,又咬着唇闭着眼把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众位太医……你真的只是皮外伤的……方太医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陈太医,其实你……”小陈太医回头看着他灰心的一摇手,眼睛通红通红的,泛着一片泪光,“方太医,别说了,我都明白,人各有命,感谢你这段时日的照顾。”
方太医……听着前半句还挺好,说话也不喘什么的,但后面的人各有命…你又认命了?不就是挨了几十鞭子吗?就认命了?可瞧着他那副泫泫欲泣悲伤绝望的模样,那些话又说不出来了。方太医发自内心的一声感叹,哎,没想到我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小陈太医看方太医沉默了,越发的肯定自己活不成了,由着赵太医扶着坐起来,紧紧抓着赵太医的手,交代后事,“赵赵兄,太医院那棵梨树下有我所有的家当,你…你拿去买酒吧…来年清明,记得分我一些……”大概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他不太甘心,说的时候心也在滴血。那是他五年的积蓄啊……早知道当年他就应该和诸位同僚花天酒地纵情声色的,何必落得个今日这般凄惨下场?而赵太医却是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无声的叹了许久的气,心中组织着言语,而后才拥着他怅然道:“傻弟弟,你只知道每个月往里存钱,也不见你数一数,那钱早就被朱副院给昧了啊,不然他怎么三天两头的就请你喝酒,他用得都是你的血汗钱啊……”小陈太医……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他抓着赵太医的手,咬牙问:“这事你早知道?”
赵太医弱弱地点头,小陈太医气得吐血身亡,扑过去就要打他,赵太医连连后退,小陈太医一个激动就扑腾一下摔下床了……“咚!”
整个世界都寂静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小陈太医全身都是痛,地也是凉的,心也摔得个稀碎,他红着眼指着赵太医,哭喊道:“绝交!绝交!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人要死了,钱也没有了,来年清明没人买酒了,好不凄惨……另外两个太医赶紧抱着他上床,赵太医躲得远远的说:“还有,你这是皮外伤,死不了的……”小陈太医……我不用死了?哈哈哈!等等!钱已经没有了!钱没了,人还活着……小陈太医转了转眼珠子,又哭了,“钱没了,老婆本儿也被人掏干净了,我还不如死了呢……”哐哐哐撞大墙!对于小陈太医这悲惨的遭遇,众人也无比的同情,甚至还有些想笑……但笑吧又有些不太道德,就只好憋着,一个个好男儿都成了气鼓鼓的河豚……方太医他连着换了几口气,才主持大局道:“好了好了,陈太医,你就安心养伤吧。”
又转头看向其他太医,抬眼看了看屋外,树枝上已经有朝晖,瞬间就激情澎湃,“其余诸位,朝阳已经升了起来,伟大的一天又开始了,我们去锄地吧!”
众位太医……伟大的一天?你确定不是饱受摧残的一天?疯了疯了方太医又疯了……昨儿半夜看陈太医被打,被王妃杀鸡儆猴地搞了一番,一夜未眠,今日还要跟着方太医去种地……这日子没法过了……方太医又道:“赵太医,你留下。陈太医需要你!你能逃过此劫,全靠陈太医不辞劳苦日夜宽衣解带的照顾。”
被留下的赵太医……宽衣解带?日夜?方太医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说话能不能正经些?赵太医他一拱手,“是。”
小陈太医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不,让他滚!不然我会吐血身亡的!”
赵太医也很无奈……方太医瞧他就像哄儿子一样,“诶,陈太医,不要说气话。你需要他!”
小陈太医骂道:“狗屁!”
老子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才不要这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小陈太医伸手就要去推赵太医,“滚啊!”
对自己身上的伤一点儿数都没有,牵扯到伤口,全身如遭点击,疼痛中带着麻痹,麻痹中带着酸爽……情不自禁地抽搐了起来,几抽抽几抽抽地又要摔地上了,赵太医立马抱住他,“小心!”
方太医瞧两人抱在一起了,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道:“看你们相处得这么和谐我就放心了。”
赵太医小陈太医……方太医又对着其余兄弟一挥手,“走吧!兄弟们!那流芳千古的药材种植大业还在等着我们去完成!”
其他太医蔫皮拉垮地跟在神清气爽的方太医身后,方太医到院子里忽的脚步一停,仰头看天中气十足地吼道:“人参虫草灵芝松茸,努力努力努力努力!房子铺子田地庄园,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