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亭一边往寝殿走,一边低头琢磨,赵元祁也默默无语的深思还不忘给杨云亭带路生怕她一头撞树上去了。走到芭蕉树下时,杨云亭扯着芭蕉树的叶子,撕拉着,一边道:“事情发生的太过仓促与巧合,恐怕今日的琼兰宴不过是调虎离山,只为让我们分身乏术!”
忽的抬起头,目光阴冷凶狠,“想必这期间你那几位皇兄可是做了不少事。”
向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一丈!二四五皇子,若今日我杨云亭能留有一命,此后不死不休!赵元祁摇头叹息道:“看来天要亡我。我早该想到的,当时父皇戏言给我储君之位时,他们就把我视为了眼中钉。”
说起来还是父皇坑皇子,赵元祁继续无奈地说道:“虽然他们都知道此时对我下手,一定会引得父皇震怒。但只要能永绝后患,那父皇高不高兴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迟早他的皇位都是得传下来的。”
皇家啊,没有恩情,他这些年见过那么多,可还是没有习惯。杨云亭握着他的手,莞尔一笑道:“你也不用那么悲观,我们也不算是走投无路,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赵元祁不解,杨云亭也未深说,只拍着胸脯笑道:“到时见机行事,你尽可能表现懦弱混账一些,一切有我。”
赵元祁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我是万万不可能拿你去冒险的!”
杨云亭笑道:“凭着我这张脸,祖父都不会让我有事的!”
推门进去找衣裳,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我不太高兴,但也没关系。”
复而仰头笑看着赵元祁。赵元祁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她独自忙碌着,忙着早点进宫羊入虎口。看她捡的衣裳一件比一件素,他对未知的恐慌越渐就深了,像是跌入一个无边的深渊之中。他站起来,走过去,抱紧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诚挚道:“小九儿,我不想再退避了,让我光明正大的保护你好不好?就像你今天那样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身前。”
杨云亭身子僵硬了一瞬,说不感动是假的,可以卵击石只会搭进更多的人。她眼眶红了红,紧紧抓着手上的素纱单衣,轻声儿笑道:“你和我谁在前谁在后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为了这个家。”
仿若和平常并无不同。她又转了个身,面对着赵元祁,将臂弯给他挑好的月色锦袍捧着给他,眉眼盈盈道:“开始我们的战斗吧!”
赵元祁……不愧是你!大刀都挥到脖子了还能丝毫不慌!赵元祁想自己身为男子汉顶天立地,可不能被小九儿给压了下去,立即挺直了身板儿绕到屏风后换衣衫。可等衣衫换完之后,他即刻又怂了,看杨云亭又是非常罕见的素衣,他敲了敲妆台,“小九儿,你留下,我一人进宫即可。若我有什么不测,这二百暗卫会护你们母子平安!”
从台面添了一支海棠金银花簪斜插在她云髻上。杨云亭对镜笑了,刚想说话,随即脸色一青,猝然起身,“不对,赵元祁不对,安儿呢?”
赵元祁蓦然怔了怔,“安儿……”立马冲出房门,疾步如飞直奔府门而去,一路上都是揪着一颗心的。他只希望一切冤有头债有主,别牵连安儿,祸及妻儿。虽然事情紧急,但他还是保留着一丝理智,“高大人,皇孙……”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期待着他的父皇是仁慈的。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高公公板着一张脸,答道:“七皇孙已送往寿康宫,交由太后娘娘代为抚养。”
疾走而来的杨云亭听闻此话,一开始愁眉苦脸的,默了一瞬忽的又笑了。赵元祈沉吟了一会儿,怅然道:“如此也好。”
太后他总是放心的,只是皇祖母已然高寿,本应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还在为他的事劳心劳力。如此自己实属大不孝。杨云亭走在他身边,不动声色的拉起他的手,紧紧握着。高公公看着两人深情凝视默默在心底叹息了一口气,鞠了一躬问道:“王爷,王妃,二位可曾准备妥当?”
态度还是一样的端正,看不出有什么怠慢,但是确实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见惯了人情冷暖的赵元祈忽然又有些黯然神伤,高公公已是如此,若是再来一些个势利的,今日可能连最后一次体面都不会有了。赵元祈怅然若失道:“带路吧。”
那是一声沉重的叹息。高公公在前引路,赵元祁拉着杨云亭一同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府门,上了马车,丝毫不曾拖泥带水。只是当马车启程的时候,杨云亭掀开了帘子,回头看着那檐上的匾额,“平王府”三字正在熠熠生辉的闪耀着。杨云亭不禁想起去年和赵元祈成亲时,那时平王府中满园春色,四处都是张灯结彩,就连门口的大狮子都缠着两朵大红花,那匾额上结着红绸缎堆着一个囍字。杨云亭默默收回目光,放下帘子,回头对上赵元祁那担忧的目光,深情而又深邃。杨云亭就轻轻的勾了勾嘴唇,对着他温柔笑道:“不怕。船到桥头自然直。”
话虽如此,但是当那马车缓缓的驶向那金碧辉煌的皇城,离那宫门越发的近了,马车里的气氛就越发的令人压迫窒息。让两人不由自主的就慌了起来,腿也抖了起来,杨云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对赵元祁说道:“赵元祁,如果不出意外,一进宫我们会分开,到时候请务必相信彼此。若遇到什么棘手问题,一概不予回答,或者全推给我。”
赵元祁怎么可能是卖妻保命之人?杨云亭她若死了,自己绝不独活!他看着一本正经的杨云亭,心想要不要先把她敲晕了再说?她是最大的变数,最不可控的一环。万一御前两人都相互为对方抗下所有,那不是变相的承认,夫妻俩一直坦诚相对,所揭发之事也是狼狈为奸?这份动容的夫妻情并不会让父皇从轻发落,没准儿会触碰到他那根敏感的神经,提前让他们见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