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忏不意外地看着他们称呼的老大走进门来,坐在他的面前,他似心不在焉地垂眸,怔怔地看着自己被铐住的手。
薄连靳蹙了下眉节,吩咐道:“去给他解了。”
“这……”小同志犯了难,轻声说:“老大,这人现在是重犯。”
“不是有袋子固着呢,怕什么。”薄连靳挥挥手,让他赶紧去办,小同志没法,只能上前一步把蒲忏的铐子解了。
他的手得到了解放,可蒲忏却高兴不起来,“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同志继续回归自己的岗位记录笔记,薄连靳则和蒲忏说起话来,“为什么突然来自首?”
蒲忏面不改色地搬出临来时就想好了的台词,“杀了人,犯了事,事闹大了,不好收场了,听说自首能减罪,我就来了,有什么问题么?”
听起来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记笔记的小同志想,这人杀了人还这么的淡定,莫非是个心理变态?
薄连靳避而不答他的话,而是问他:“给我个杀人理由。”
蒲忏愣了一会儿,“噗嗤”一声,乐了。
他讽刺地笑着,“警官,你当这是三岁小孩儿过家家吗?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我看她烦,她害死了我弟弟,她天天装模装样令人作呕,所以我杀了她,我不想让更多的人成为她的atm机,我这是在造福社会,警官,我应该能比别人多减罪吧?”
薄连靳知道蒲忏在激他,一个杀人凶手说出“造福社会”这种字眼,简直是令人发指,可笑至极。
可他的眼眸却一如既往的平淡,像一潭死水,薄连靳的表情实在不算好,蒲忏甚至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是的,他在生气。
蒲忏更为疑惑,他在生气什么?生气自己认罪?
这事儿警察不是该高兴么,他们终于能够不再操劳,可以早点下班回家。
可薄连靳……
“蒲忏,你在说谎。”他一眼道破了蒲忏心中的小九九。
“………我没有。”
“是谁引导你来自首?”薄连靳揉了揉眼皮,他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个答案,那个清冷的面孔。
那人果然不是真心想要和他合作。
蒲忏神情恍惚,深思熟虑过后低下了头,闷闷地说:“没有人引导,我杀了人,我来自首,判我的罪吧。”
薄连靳轻嗤了一声,“你以为你动动嘴皮子,这件事就会过去么?”
蒲忏错愕地抬头。
“我们办案需要讲究证据,就算你承认了你是凶手,证据呢?没有证据,我们也无法定你的罪。”
“我想你最近大概挺累的,就在这歇息几个小时吧。”
话毕,薄连靳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走出了审讯室的门。
“老大——”谢凉喜滋滋地上前,“怎么样?定论了没?我的美容觉要来了是不是——”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薄连靳摆摆手,“我出去一趟,你电动车借我骑一下。”
谢凉目瞪口呆ing
“拿、拿去吧。”
他骑着谢凉那白色小毛驴去了姜延心理所。
薄连靳到那时,姜延正准备关门出去,他坐在小毛驴上,吹了个清脆的口哨。
姜延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他呆了几秒,走向前,温和地说:“薄警官怎么有空过来?”
他的性格总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那是薄连靳最烦、最不喜欢的一点儿。
他总想把姜延这疏离的一面撕下,看看他发怒的模样。
但他总是自我失控。
“这是要去哪啊?”薄连靳装作毫不在意地问。
姜延愣了几秒,“江垣叫我去吃饭。”
薄连靳有股莫名的情绪直冲脑门,“姜医生,恐怕你今天要爽约了。”
姜延:“?”
“蒲忏来自首了。”
姜延:“………”
果然,他就知道。
他猜测蒲忏会去自首,如果他真的去自首的话,就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蒲望真的活着,或者说,蒲望也许是杀害耿芒的凶手。
薄连靳正观察着他的表情,一分一差都不错过。
姜延的眼神只是忽闪了下,再也没其他的情绪。
“哦。”他淡淡地说,“自首就自首呗,告诉我干什么,对了,那我们合同算终止了吗?”
“真可惜。”没等薄连靳说话,他就自接自话地表达了惋惜:“还指望着赚两份钱换辆车,没想到合作这么快就结束了。”
“别跟我阴阳怪气的。”薄连靳板着脸,拉住他的衣领向前一拽,姜延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粗鲁,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薄连靳咬着牙,在他耳边说:“姜延,我们的合作还没有终止,蒲忏不是凶手,你我都知道。”
姜延一脸无辜,他拍拍薄连靳的手,“薄警官,别这么粗鲁,先放下手。”
薄连靳不放。
他耸了下肩膀,“这只是一个猜测罢了,我也不能够确定这个猜测对与错,这样连对错都不知道的猜测告诉付了我工钱的合作伙伴,未免太敷衍,所以——”
姜延勉强地冲他笑了下,有点儿敷衍地说:“我这不是想等情报准确了再告诉你嘛。”
“那现在呢?情报准确了吗?”薄连靳手劲松了一些,“可以告诉我了吗,姜医生。”
最后三个字,他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姜延却当没注意到,“当然可以。”
“我想你大概也发现了破绽,毕竟这太明显了。”
“说说看。”薄连靳放开了他。
姜延试着抚平自己衣服的褶皱,奈何薄连靳的手劲太大,还真把自己的衣服皱紧了。
无法,姜延只能嫌弃地放下手,“薄警官,下次上手轻点儿。”
“知道了,”薄连靳说,“你还说不说了?”
“我们曾经不是谈论过这件事吗,那个耿芒床底光滑干净的事。”
“嗯。”薄连靳还有点儿印象。
姜延居心莫测地笑笑,“当初我们猜测,耿芒是因为有被害妄想症和焦虑症才没发现床底藏着一个人,但我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
“耿芒也许知道床底下有人呢?”姜延眯着眼笑了,可眼里却丝毫看不到笑意,“又可能……是她把人藏在床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