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紧盯着球路,将在垒前变化的卡特改纳入手套。
奥村光舟把球扔回站在远处的泽村,朗声道:“很好,泽村前辈,最后一球。”
“好!我知道了。”
泽村兴高采烈地接住最后一球。
接着,放松身体,双眼无神,脸上的表情很滑稽,好笑又可爱。
投出来的球却犀利无比,光是接住就很费劲了,
奥村光舟吐出一口气。
“好球!”
“嗯嗯,接下来换成接降谷的球,要小心点哦,奥村。”
“小心点是什么意思?”
对于两个投手之间小学生式的相处,奥村已经习惯了。
先结束练习的由井提议道:“泽村前辈,我来帮你做收操吧。”
和降谷头顶头争锋相对的泽村转身丢开降谷,“我来了,由井少年。”
举着手套跑到由井身边,笑着,“那就麻烦你了。”
由井用手按着泽村的背,一点点往下压,“这样可以吗?”
体前屈的姿势使泽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嗯嗯,再用点力也没有关系,我的柔韧性可是青道第一哦!”
默默加大力气的由井看着气氛比较沉闷,舔舔嘴唇,自己非常在意又觉得奇怪的话题。
“为什么泽村前辈那么在意稻实的赤松君呢?除了觉得这个人很…很奇怪以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泽村直起腰来,把一只手递给由井,让他帮忙放松背后的韧带。
“嗯嗯,其他原因吗?想不出来诶?”
握着泽村的手腕,把手抵在肩胛骨的位置,一点点活动,掌心感受着皮肤下薄且韧的肌肉,硬邦邦的肌肉渐渐变得柔软起来,示意泽村前辈换另一只手。
由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吗?我还以为会有更加厉害一点的理由。”
泽村仰着头想了想,“这个的话,因为太田部长告诉我说,去抽签的都是球队的主将,稻实当时去的有一个二年级,还有一个赤…”
“赤松。”
“对,赤松,我就在想,他会不会就是稻实今年的王牌,你看去年这时候,降谷也是王牌,听御幸前辈说过,成宫…桑也是这时候当的王牌。”
不情不愿地用了敬称。
由井抽了抽嘴角,是对稻实有多大的怨念啊。
泽村扭过头来,看着由井的脸,认真地说道,“他会是你和奥村接下来两年的对手哦,就像成宫桑和御幸前辈一样的关系,不管是你们还是赤松,都是不得不要面对的。”
由井被这个话激得心里一抖,热意蔓延到脸上,低声问道:“那刚才前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清亮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沉静又安定。
“要注意的永远只有下场比赛的对手哦,由井少年。”
相处接近一年的时间,由井熏还是无法理解泽村前辈和降谷前辈。
不管是对彼此的想法,还是对事情的看法,他们总会有一些热血且诚挚的话,冷不丁的说出来,就让人热血沸腾。
就像现在,话里带着一种天真的残酷,锋利且轻易地割伤人心。
仿佛在说,如果无法靠实力走不到对战双方的位置,就没有当宿敌的机会,也无法将彼此视为对手。
既是对稻实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由井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这个话题没办法往下,正好收身运动也结束了。
“好了,泽村前辈,要冰敷吗?”
泽村活动了一下肩膀,肌肉运动过后的紧绷感没有了,感觉格外的轻松,“谢啦,由井少年。冰敷一会拉着降谷一起去。”
“这个人经常忘记要冰敷,由井少年,以后和他练习结束后要看着他,毕竟,是个天然呆呢。”
泽村朝由井眨了眨右眼,一副我们有小秘密了的样子。
说降谷前辈天然呆的事已经传到了前辈那边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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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热气从浴室里出来,一天的疲惫随着温度渐渐消失。
泽村长叹一口气,把毛巾顶在头上,端着洗漱用品,回到寝室。
房间内,浅田抱着书,呆呆地坐在床上,整个人失去了灵魂一般。
“浅田?怎么了?”
浅田连忙站起来,“泽村前辈,你已经回来了啊,不好意思,刚刚在发呆。”
泽村仔细的回想这几天浅田的行为,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动力,感觉比之前吃的更慢了,今天好像没有听他说过话。
是宣布背号那天就开始沉默了吗?不,应该还要更早,开学的时候?
被盯得有些发毛了,浅田试探地问,“是有什么事吗?”
觉得自己察觉到什么了,泽村笑着开口,“浅田现在有时间吗?”
“诶?”
被突然转变的话题打个措手不及,浅田呐呐地回答,“有…有的。”
“那正好,陪我一起去跑步吧!”
“你不是才刚洗完澡吗?该休息了吧?”
泽村笑着揽着浅田的胳膊,把他往外带,“没有问题的啦,今天的份还没有跑过,晚上会睡不着觉的,跑5圈,很快就回来了啦,流不了多少汗的。”
浅田被裹挟着出了寝室,看到经过寝室门口的金丸前辈眼睛一亮。
洗完澡的金丸在5号室的门口偶遇了正要出去的两人。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泽村顺手关上门,揽着浅田的肩膀,“嗯,感觉身体没有活动开,带着浅田去跑两圈,一会儿就回来。”
都洗完澡了,怎么这么突然?
金丸正想开口,就被随后跟来的东条推开了。
“是这样吗?那你们早点跑完回来休息,我们也快休息了,那,晚安,泽村。”
“晚安!”
金丸困惑地看了一眼好友,要说平时管泽村最积极的,除了小凑就是东条了,怎么突然这么…放松了。
等到看不到那两个人,东条才开口,“应该是同寝室的后辈发生了什么,泽村才想着带他去跑步的吧。”
“那个家伙…有那么多方式,为什么非要选跑步啊,要是明天上课睡觉,我绝对饶不了他。”
金丸咋舌,光是想到期末,头就开始疼了,他就是一个跟着受苦的。
“这不很有泽村的做风吗?”
东条踩在最后一阶楼梯上,遥遥地望着操场的方向,“况且,他现在是队长了,关心后辈也很有队长的风范,虽然是和御幸前辈完全不同的队长,但是,很让人安心哦。”
他转过头来,看向金丸,“既然,监督指明了你当副队,要好好帮队长分担责任哦。”
金丸咬牙,没办法反驳。
泽村,真的是…
“我知道了。”
不会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他的。
监督的意思就只是让泽村用行动来激励队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副队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操场上,看着自顾自活动身体热身的泽村,浅田鼓起勇气,“泽村前辈,是为了陪我,才来跑步的吗?”
泽村挠了挠头,“被发现了吗?我还以为掩饰的很好的。”
“嗯,因为你平时洗完澡之后就会休息了,加的练习都会在洗澡前练完的。”浅田低着头,看着泽村脚上的鞋。
“既然被发现了,那浅田是有什么烦恼吗?感觉整个人突然没了颜色。”
没了颜色的人是死人,泽村前辈。
在心里默默吐槽,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因为一起吃饭的大家都进了一军……”
只说了一句话,浅田继续沉默。
泽村盯着这个比自己高的少年低着头的身影,看了很长时间,突然笑了出来。
“诶——为什么要笑?”
被嘲笑了吗?还是这样的心情很幼稚的意思…
泽村的笑弄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浅田,神情慌张。
“抱歉,抱歉。”
泽村收起笑,揉了揉鼻尖,“我知道的哦,食堂剩饭组。”
“笑点在这里?”
“因为真的很有意思嘛。”
泽村透过眼镜看着他的眼睛,“剩饭组、吊车尾逆袭成为第一名的事情真的很像是热血漫画里才有的嘛,就像鸣人啊,日向啊之类的。”
“你看,这不是让人热血沸腾吗?”
黑暗的夜色中,他的眼睛一点不逃避,好像要一眼望进灵魂深处,挖掘懦弱的、退缩的部分——选择青道来棒球的人不会有的东西。
过了好久,浅田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绝对会成为一军的选手!”
“嘛,毕竟是在新队伍成立一开始,会发生很多事也是应该的,要学会适应哦,浅田。”
泽村笑得爽朗,拍了拍他的背。
“很不错,就是要这样才可以,想在青道打棒球的人,可不能再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消沉,把消极的情绪带到训练中可不行哦,影响其他人就不好了。”
浅田推了推眼镜,耳根发烫。
“我知道了,泽村前辈,之前,仓持前辈还和我说过,只是,突然之间转不过弯来。”
泽村点着头赞叹,“嗯嗯,没想到仓持前辈还有人类的一面。”
他本来就是人类啊,不要把他说成什么动物,虽然外号叫猎豹…就是了。
浅田忍住吐槽欲,“仓持前辈让我不要着急,先好好把身体锻炼起来。”
“仓持前辈说的没错,就从现在开始吧!”
浅田连连摆手拒绝,“不,今天就不用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泽村前辈。”
“不用吗?我还挺想跑的。”泽村活动脚腕,跃跃欲试。
“我们明天再开始吧,泽村前辈,今天的份,我已经跑完了,拉着轮胎一起。”
听着这话的泽村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浅田,这样可不好哦,定下的目标,就要从当天开始完成。”
这是昨天电视里的女主角说过的话。
浅田看着泽村,神色充满苦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阻止兴致大发的前辈。
似是察觉到浅田的心情,“嘛~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重新下过誓言再开始吧!”
说完这句话表情变得十分轻松微笑着转过身,准备回去。
路的尽头,滚滚烟尘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奔来。
以泽村两边都是2.0的视力,借着月光很清楚地看到烟尘中间的降谷晓。
不只是来自于久远的危机意识,还是埋藏在基因里面对大型捕食者,小型动物本能的保护。
泽村一句话不说,埋头就跑起来。
“降谷!你来这里干什么?”泽村一脸奔溃地大喊。
降谷两眼放光,“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论跑步的量,我才是不会输给你的!”
一阵风带着烟尘从浅田的眼前刮过,吹动他的头发和衣摆。
‘啊,是降谷前辈。’
浅田瞳孔颤抖。
为什么要跑起来?
为什么突然开始比赛冲刺了?
不应该是他和泽村前辈一起跑步吗?怎么变成了降谷前辈。
他是从哪里出现的?为什么泽村前辈一下子就看见了,他的眼睛已经近视到这个地步了吗?是不是要去换副眼镜了。
他很不妙地想着相当失礼的事。
前辈们,是靠脊髓反应生存的单细胞生物吧。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么晚跑步绝对会被说的。突然升起的忧患意识让浅田抬腿追了上去。
路尽头出现了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粉毛。
泽村和降谷像被美杜莎看过,保持跑步的姿势,当场石化。
“很精神嘛,荣纯君,降谷君。”
东条躺在床上,准备开始享受美好的睡眠,对外面传来的慌乱声音充耳不闻。
虽然关心后辈的心是好的,但也不用去跑步哦,这么晚了还是要好好睡觉的。
先把降谷骗去再对小凑告状的男子高中生东条秀明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进入了梦乡。
晚安咯,王牌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