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这一日是大婚的吉日,天光尚早,苍垚就早早来到重霞宫,他是霜儿的兄长,自当来送霜儿成亲。
他刚走进重霞殿内,就见珍儿一头大汗跑出来,一看苍垚,也顾不上施礼,急道:“六殿下,大事不好了,我家上仙失踪了。”
苍垚一惊。
珍儿接着道:“昨日晚间,上仙说要早日歇息,让我和珠儿退下,今日早起,我因想起一件琐事,想去请教上仙,谁知上仙竟不在寝殿内,我只当上仙在后面演习剑术,寻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这大喜的日子上仙去了哪儿?”
苍垚道:“莫急,是不是去了相熟的几位仙君哪里?”
珍儿道:“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就在此时,珠儿急匆匆走来,一见苍垚和珍儿,还未开口,先摇头,道:“打发出去的人都回来了,都说没有见过上仙。”
苍垚有些着急,思忖片刻,道:“我回灵界瞧瞧去。”
珍儿和珠儿躬身施礼,道:“多谢六殿下。”苍垚已经不见了人影。
一炷香的时间,苍垚回到重霞宫,珍儿和珠儿正在焦急等待,一看苍垚的样子,就知道没有找到。
就在这时,吴双领着几对仙娥走进来,一见苍垚,笑道:“送亲的贵人来了,”不料却见苍垚一脸苦笑,便知不好,仔细一问才知,新娘子不见了。几人商量片刻,苍垚去请元通真君用仙术查查仙界内是否有月华上仙的踪迹,吴双自去禀报北帝。等苍垚匆匆赶到紫华宫时,紫华宫内灯火通明,侍从仙娥们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却个个又敛声屏气,苍垚便知不好,这怕是没有找到霜儿。
苍垚进到正殿内,果然,北帝正坐在坐榻上,虽然面上仍旧是淡淡的,却看得出,额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吴双敛首垂手站立一旁,他一见苍垚走进来,低语道:“刚刚殿下查过四界之内,没有月华上仙的影子。”
苍垚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这大喜的日子霜儿去了何处,就连凤凰台,他都去寻了两遍,丝毫没有霜儿的踪迹。苍垚也是呆呆发愣,一时间三人无话。忽然,苍垚灵光一现,大叫一声,“殿下,柳家庄,悬崖。”说着,倏忽消失不见,平熙紧跟其后。
柳家庄的悬崖处平熙和苍垚降落云头,苍垚喜道:“殿下,你看这悬崖被仙法遮蔽,霜儿肯定就在那里。”
果然,这也是平熙用仙术查不到的缘由。
一个娇俏的身影坐在悬崖边上,那人两只脚垂下去,两手拄在身形两侧,只要微微一动,这人就会跌落悬崖,落入崖下滚滚的河水之中。
此人果然是霜儿。
平熙刚要上前,苍垚一把扯住他,低低道:“殿下,你看霜儿明显与往日不同。”平熙因心内焦急,一时没有看出,苍垚又道:“我看霜儿的样子,怎么像个凡人,不,好像连凡人都比不上。”
平熙仔细查看,心中懊悔不迭,暗道,这才几日的时间,霜儿竟然修习了《仙术七曜》中的法术,卸去自身修为,只是用这种法术除去修为的仙人连凡人的□□凡胎都比不上,凡人的□□凡胎死后尚能堕入六道轮回,在六道中世世代代轮转,而用仙术七曜卸去修为的仙人没有了元神,死后烟消灰飞,犹如未曾来过这世间一般。
平熙屏住气息,不敢妄动,怕惊动霜儿跌落悬崖,那将彻底香消玉殒。
苍垚见平熙脸上肌肉抖动,他虽不明就里,也知事情紧急。他低头想了一阵,又对平熙低低耳语几句,平熙点头。
此时的霜儿已在悬崖边上坐了不知几个时辰。自那日纳征平熙说他“烧了医书”时,霜儿便有些疑惑,依着她对平熙的了解,如若真有这种心法,平熙早就传授于她,哪会等到成亲之日,那日她就怀疑平熙没有办法,只是为了安慰她。
后来一日,吴双来她宫中请教一些婚礼琐事,她装作无意间问他,北帝那晚回紫华宫做了什么。
吴双想了想道:“我家殿下久未回宫,那日回到宫中,在殿内呆做了半日,大约是打坐调息吧,后来就让小仙预备聘礼来着。”
霜儿点头,心中明白平熙终究无法除去自己体内邪气。她又去苍垚处询问,原来那姀物郡主漓袖当年曾和穷奇一族的奇迩订婚,现漓袖宫内的演武厅就是当年奇迩和漓袖一起演练刀法的地方,漓袖的刀法也是奇迩亲自传授,后来奇迩因受妖魅诱惑,诱杀霜儿、少蘅和苍垚三人,被天界处死,奇迩的两柄宝刀就落到了漓袖手中。据说这两柄刀不是灵界所有,是当年有人赠与那奇迩,只是奇迩已死,穷奇一族因当年在沅乌台是妖魅二族的帮凶,绝大多数族人已死,因此是何人所赠,也无从得知。
霜儿细想那日与漓袖郡主比试时的情景,当时只觉得刀法熟悉,那是因为她当年曾和使用此刀的穷奇打过一架,那刀上的气息也分外熟悉,那铸刀之人分明在双刀上注入自己的部分修为,想来就是那妖魅族主,这刀上的修为引发了自己体内潜藏的妖魅气息,才导致灵台混沌,差点杀了平熙。
霜儿想到这些,不寒而栗。
她自五百年前元神重聚之后,每当调息打坐时,总能察觉体内有一股气息搅动,无论她如何压制或修习,都不能疏导这股气息,她自以为是元神重聚时短,假以时日,此气息自当消弭,今日方知,这不是她自己的气息,而是妖魅二族族主的,这根本祛除不掉,祛除不掉倒也罢了,只是没有料到这气息竟然能控制她的灵台,让她对平熙痛下杀手,自然是这妖魅族主与平熙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残存气息也要报仇的缘故。
霜儿自知无法压制体内邪气,心中焦躁,又怕平熙担心她,只得虚与委蛇,这一日翻看平熙的聘礼,赫然见到《仙术七曜》中竟有卸去仙人修为的法术,心下大喜,自忖,卸去自身修为,体内这邪气自当也能除去,因此日夜苦练,终于在婚礼之前练成,可当她卸去全身修为时,才惊觉体内的邪气不但没有祛除,反而更盛,她勉力调息也不能压制。
霜儿不由痛苦万分,她害怕自己不知何时就会灵台混沌杀了平熙,现如今二人就要成亲,日日在一起,平熙的性命岌岌可危,她不敢想下去,一心只想躲开平熙,却又无处可去,茫然中来到这悬崖处,又怕平熙找到,因此才用最后一点仙力施了屏障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