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说说中叔好悲从中来。
暂时,尚在人世间的人都没看见听到,只有赵姐姐李姐姐她们及时围绕中叔好,宽慰她说现在好了,真正的皇帝在塔墩拼死护佑下脱险了,假皇帝暂时冒充真皇帝,反倒有好处,至少不用惦念她了,她安全逃脱了,若她能在塔墩帮助下摆脱追兵,通过关卡,复辟是有指望的。
“所以妹子有啥值得哭鼻子放悲声的?”
李呈貌说:
“姐姐知道,现在娘娘胸口胀得厉害,很想把皇帝闺女搂在怀里,好好喂她一顿,但不能啊,
这么多的人都要置她于死地。即便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娘娘也要忍着不见她,对不?”
“妹妹啊,”赵献容说,“李姐姐说得对。”
中叔好却前所未有地丢开赵姐姐的手,又推开李姐姐的口,痛哭流涕说:
“姐姐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何苦总来假惺惺宽慰我!”
两位皇后姐姐很吃惊,随即变得很是痛苦,交头接耳之后,连连摇头。
就是其他花环夫人们,也给中叔好的所作所为弄伤心了,不是掉泪摇头,就是跺脚骂人。
中叔好意犹未尽,冲着赵李二位姐姐说:
“你们关心的不是中叔好,是有凤来仪,不是么?!”
“不是的,”李呈貌流泪说,“妹妹太伤人了。”
“起码主要是冲着有凤来仪关怀我的。”
“妹妹请举例说明。”赵献容比较冷静,央求说,“这比较公平。”
“为了叫有凤来仪的孩子脱险,为了叫那个雌儿少帝活着,你们竟然借助于我的嘴巴,我中叔
好的嘴巴,让我心爱的塔墩听我的话,离开我,去舍命护佑龙长彰躲开危险。如此一来,我打
小喜欢的塔墩,长大后才有幸遭逢的塔墩多半不喜欢我了,要移情别恋龙长彰了。为此,最为
荒诞不经的一幕要出现了:我现在的皇帝夫君或许要嫁给我以后的皇帝夫君了,——塔墩多半
能开创自己的皇朝呢,只要他能回到九原夺回兵权,对不?”
花环夫人当然知道这是少女中叔好而不是母后有凤来仪在胡乱忧思,不禁笑起来。
中叔好当然愈加难过,大哭起来,说:
“笑什么笑?!”
惯会说笑的李呈貌过来抱着中叔好,故意打趣她说:
“这有啥嘛,一个强势的男人不止一个女人,龙长彰嫁给塔墩,并不妨碍中叔好也成为塔墩的
爱妻嘛。”
另一个花环夫人过来,替中叔好擦泪,说:
“我和李姐姐就嫁了同一个混蛋皇帝。”
“是咧。”
“我不要,我不许!”中叔好给激怒了,一边痛哭一边打人。
“妹妹打鬼还是打人?!”吃惊抱着中叔好的换成朱鹮了,“要是打鬼,鬼怎么你了?若是打
人,妹妹所打之人是你的亲姐姐咧!”
中叔好彻底清醒过来之际,发现跟前不光有朱鹮,还有朱鹮迷恋的韩鲜,还有显然不要朱鹮迷
恋韩鲜的假皇帝,更有现场最有权势的中叔泅,和保证他的威权最有效施行的众多死士。
“我做噩梦了!”中叔好急中生智道。
“梦见打鬼了?”
“是不是鬼还难说。”中叔好一点不想让命姐姐们听到自己说她们是鬼,“是活着的人吧。”
最有威权的中叔泅排开众人,带走中叔好,悄然问她:
“妹子方才说的果然是真话?”
“兄长指的啥?”
中叔泅指着那具穿着铠甲的焦尸。
“是塔墩,我能肯定!”
“凭什么?”
“就凭他是塔墩,就凭我曾在妈妈的山庄与他私会过。”
中叔泅笑了起来,放开她:
“明白了:塔墩死了,妹子做噩梦悼念他怀恋他。”
中叔好点了几下头,眼睛看着亲姐姐朱鹮。
朱鹮过来说:
“妹妹真梦见塔墩了。”
“是的。”
“好了,人死不能复活,妹妹可以另找一个更好的男人好好爱了。”
中叔好抹泪点头。
朱鹮忽然严肃起来,点着妹妹的鼻子说:
“不过你啊,休想动鲜儿的脑筋。你俩有过一回,那时没我喜欢他,就罢了,不追究了;若还
要圆梦重温,休怪我姐姐不是姐姐,是母夜叉!”
中叔好给吓到了,赶紧点头并后退。
朱鹮大笑起来,对来找她的韩鲜说:
“瞧见了,她吓坏了。”
说罢,挣脱韩鲜的手,过来搂抱中叔好说:
“姐姐打趣你了。没关系,妹妹真喜欢上鲜儿,姐姐分一些黑夜白天给你,谁叫姐姐是你姐姐
呢。不过说实话,鲜儿真值得姐姐疼。”
“姐姐!”
“好了,姐姐不说了,”朱鹮恍然大悟,“妹妹又不是没有经过鲜儿的滋润,要我说他的妙处
做啥嘛。”
中叔好不喜欢姐姐这么说话,就狠狠推开她。
等到朱鹮去找她的鲜儿说话儿,她的鲜儿却无暇顾到她了。他要表演皇帝爱人蒙难脱险了,他
不能不欣喜异常,跪伏在必须显得只好男色的假皇帝跟前,祝贺他吉人天相,专能逢凶化吉。
“鲜儿,我与你说话呢,为何你心中光有皇帝,不见皇后?!”朱鹮嗔怒起来,干预鲜儿与皇
帝夫君的欢会。
“皇帝”当然要表现自己权威,更要显得自己不在乎朱鹮这样的美女,故而推搡她说:
“娘娘稍等,朕尚有许多话儿要与鲜儿说咧。”
“你我夫妻同体,鲜儿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与他说得话,我就说不得?”朱鹮毫不相让。
“朕为皇帝,你是皇后。我们是君臣,我们是夫妻。君为臣纲,夫为妻纲,没听说过?”“皇
帝”喜欢死朱鹮嗔怒的小模样了,可惜此处不是后宫,假韩鲜觊觎中叔好美色而遭杀头的殷鉴
又不远,他不能不认真扮演好他专好男色的皇帝角色。
“你有些东西若争气神气像鲜儿那样的话,臣妾自然听你的,可你……”
“朱鹮,你父祖谋乱造反,此时正在遭受勤王之师的剿灭,你本可以因嫁给朕,已是皇帝的嫡
妻而躲过劫难;没想到你竟敢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这等无法无天无君无父的蠢话来!”
“我说了,又如何?!”朱鹮寸步不让,“你有种杀死我!若我父祖侥幸不灭,杀回来问陛下索要臣妾,陛下千万莫要屁滚尿流,悔不当初!”
“皇帝”毕竟是假的,朱鹮说的到底是真的,朱亮父子未必给中叔父子消灭了,朱延寿不是好
几次给围困,都逃出去了么?
为此假皇帝示弱方软了,说:
“娘娘这个脾气啊,正是当男人作皇帝的料儿,可惜生对了人家,判错了性别,可惜啊可惜
了。”
朱鹮是刀子嘴豆腐心,加之心爱的鲜儿一直在边上神色恐慌提醒她不能对皇帝陛下恶语相加,
也就消了气,点着“皇帝夫君”的鼻子说:
“陛下比从前能说话了,可喜可贺啊。”
韩鲜要对“皇帝”最新变化做出合理的解释,说:
“这个自然:从前陛下是太平天子,而今成了靖难皇帝,所见所闻定然有所巨变,此所谓龙变
也!”
“皇帝”大为高兴,笑将起来。
“就你鲜儿会说话,会逗人。”朱鹮喜欢得不行,半重不轻地拧着韩鲜的脸颊肉。八壹中文網
真正的皇帝龙长彰死了,现在假冒她的人解了利令智昏的中叔泅所犯的大错,可以说,这次中
叔洪几乎以一己之力促成的行动颇有些圆满了。但中叔泅不能从皇家狩猎场的土地庙撤走全部
人马,他须要等待消息。
一是追击朱延寿及其眷属大获成功,朱延寿生擒了或打死了。如此,即便枣山庄园那个主攻方
向,长兄中叔洪没能捉到或干掉朱亮,起码折了朱亮的左膀右臂。接下来的对峙,中叔家族有
“天子”可挟持,朱亮势必成为人人皆得杀之的反贼头目,弃逆从顺的大势将很快形成,而消
灭朱亮及其家族只是早晚罢了。
另一个更为要紧,是迫切弄清楚对枣山朱家山庄的进攻成功了没有。成功的标志是杀死或拿住
朱亮及其主要助手,同时起获十二年前飞死在那里的有凤来仪尸首。令中叔泅无比担忧的是,
早就派往那里的人始终没回来,接着差遣过去的还是不见音讯。唯一可以借以判断的是,进入
秘道之前曾在枢机府高阁上眺望到枣山庄园起了大火,而在占领这个猎场附属土地庙后,又在
位置较高的庙里发现那个牵动人心的朱家山庄,先前的大火小了很多,正在渐渐熄灭。
中叔泅坐立不安,始终在各处周游,亲自登高看过火势给控制住的枣山庄园后,又来到庙门
外,眼巴巴等待朱延寿给抓住处死的好消息。
庙门外已经有很多人等着这个好消息和朱亮就擒或弄死的喜讯。
追击朱延寿残余力量的死士回来了,说太糟糕了,原本快在山沟纵横的山里追上朱延寿的,但
那个家伙吉人天相,忽然消失在山沟里了。
“那里好像分布隐秘的山洞,但我等找不到,只好空手而归,听任主将军法从事。”
但先后派出的两批快马斥候还是没有回来。
外头的人没待多久,因到火虽然给扑灭了,但明烟暗火都在,随时死灰复燃,造成外面人的死
伤。
中叔泅大怒,将手中的刀掷向死士分头领,幸好差点了那么一点,没有中的。
但中叔泅是知错必改的中叔子弟,再说其弟中叔渡在他身边,提醒他说从宫城通往皇家狩猎场
的秘道应该有其他逃生之路连缀,是当年暴君先帝为了以防万一设置的,是作为最高机密限制
在极个别人心里的,索操是其中之一,但他是朱亮的人,当然把山里的逃生之路告知了朱亮父
子。
“是的,定然是这样的。”中叔泅叹息说,“可惜索操那老狗死了,要不然哪有朱延寿的生
路。”
为了安抚差点给他投中佩刀的死士分头领,他到捡起掉地的佩刀,到得那分头领跟前,将佩刀
给他:
“辛苦了。收着这刀,他日拿朱延寿的脑袋来见我。”
那分头领接刀垂头说:
“快了,不劳主将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