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刺客,还没抓住,岂能开门?
卫龙兵,甚至带兵将军都有可能是忤逆分子,岂能开门?
更要紧的是,车里头早乱成了一锅粥,且丑态百出,岂能开门,给外头的臣下看笑话。
所以,皇帝与两位皇后移到法驾之后,车门就没再开过,就算塔墩和索操哀求开门也不管用。
眼下,朱亮和中叔衡也来了,跟着哀求里面的闺女开下门,以便看一眼皇帝陛下是否安好如初。
雌儿少帝知道,再不开门,塔墩就要用刺客的铁锤砸碎门了,便与韩鲜一道,用眼神恳请朱鹮开
门。
朱鹮始终抱臂靠在门上,现在,忽然一把拽过韩鲜,微笑着示意:
“没够。偏不。”
龙长彰凑着蹬道君的耳朵说过什么,后者亲吻右皇后,趁机轻声说:
“娘娘也该知足了,别到不堪收拾地步,不然就糟了。再说车里的味儿太难闻了。”
朱鹮冷笑,指着皇帝夫君说:
“都怨他,别怪我。”
事端的起因,诚如右娘娘说的,都怨龙长彰,她的皇帝丈夫不仅用秽物吐了她一身,后来竟然毫
不忌讳,发作说:
“老子是天子,不得不装着喜欢你,不得不忍着恶心亲吻你抚摸你,临到末尾,实在忍不过恶
心,便吐了!可这又怎么了,老子是皇帝,是生杀予夺的天子,别说你了,就是你爹,大名鼎鼎
的大将军大司马,老子说咔嚓他就咔嚓了他!”
龙长彰这么说过,当然后悔了,表现是许久回避朱鹮意味深长的微笑,而朱鹮,一直在找机会,
报复皇帝丈夫。
一旦转移到法驾上看见蹬道君,领受了他的热情和温柔,她便有了计较,忽然,对龙长彰说:
“陛下讨厌我,我自认晦气也没啥不可以的。不过,臣妾是活生生的女人,总要男子挨身的。正
好,这车上有美貌壮硕的蹬道君。这是个好端端的男子,甚讨我的欢心。”
“这事再议!”龙长彰看出她的不良企图,不耐烦说。
“不要再议,要现做,还得当着陛下的面做,”朱鹮说,“正像陛下当着我的面吐我一身!”
“不可能!”雌儿少帝拽回韩鲜,紧紧搂着他说。
“同样一个正好反过来能杀人:正好,蹬道君在这车上。这车呢,又是皇帝陛下的专车,皇帝坐
得,皇后在皇帝在场的时候也坐得;就蹬道君坐不得,坐了就要给砍头。”
果然不出所料,雌儿少帝即刻慌张起来:
“右娘娘要作甚?”
“我要开门,叫大臣小兵看一眼蹬道君!”朱鹮起身说。
就在她就要打开车门当口,皇帝和宠臣不约而同扑上去,分别捂住她的嘴巴抱着她的身子,将她
横拽倒拖回原地。
接下来,朱鹮要说啥,皇帝和宠臣会怎么答复她,冷眼旁观的中叔好是可想而知的。
“看来果然都怕了。”朱鹮冷笑道。
那对从未分离过的君臣即便不回答,也算是默认。
“那好,臣妾还有话说。”朱鹮若无其事说道,“陛下,你拿准自己这辈子除了蹬道君,谁都不
要了,即便貌美如画的我与中叔左娘娘?”
龙长彰嗫嚅道:
“以后难说不会……”
“可眼下全然没胃口?”
“眼下在车上,右娘娘行行好,切莫胁迫朕,朕累坏了,一连抱来两位皇后……”
“很容易,不费劲。鲜儿,你来。”说了,朱鹮仰面躺下。
韩鲜不敢动弹,哀求似看皇帝。
“鲜儿,你别看我那不中用的丈夫,得看我。”朱鹮下令的同时,宽衣解带。
韩鲜下意识看过,不自觉摇头,再摇头。
见如此,雌儿少帝大怒:
“朱鹮,你这是在羞辱朕么?!”
“陛下用秽物羞辱臣妾在前,臣妾自然要求陛下补偿一二罢了。”朱鹮振振有词,“陛下若不能
亲自出马,则可转嫁不情不愿的坏事给鲜儿。臣妾敢断定,这坏事到了蹬道君那里,便成了好事
美差。”
龙长彰看韩鲜,但后者还在摇头,但不断偷觑躺着的朱鹮,但转眼又不看了。
“蹬道君,你自己看着办,不必假惺惺问询我!”雌儿少帝说时,带着哭腔。
“左娘娘,若微臣坚不从命,你如何说?”韩鲜问道。
中叔好笑了,就知道他会这么提问似的,所以答道:
“立刻叫嚷开来:蹬道君竟然私藏在皇帝法驾上,在皇帝下车迎亲之际,这车上就剩得他一人,
成了胆大包天的僭帝!”
雌儿少帝猛然捂住耳朵。
是的,朱鹮坏极了,但又拿捏得很好:方才说时,音量介乎大小之间,里头的人听得见,外面的
人多半听不清楚。
话音才落,雌儿少帝便啜泣着将已经急不可耐伸出爪子的韩鲜推到朱鹮身上,自己再度别转身垂
下头,但掩面痛哭起来。
这么一来,不知如何摆放自己立场的中叔好便有了来自不同方向的两个想法乃至两个行动。
首先,她自己也哭了,伤心程度一如同龙长彰。
“这孩子为何总这么小?”
“太可怜,太无辜了,身为皇帝,竟成了受气包!”
“身为生杀予多的天子,却受制于区区的朱鹮,这倒也算了,无奈嘛。,可是,这孩子莫正在通
过毫无节制的痛哭,故意暴露其雌儿身份?”
“暴露了,啥也完了,她死了,便与为娘的我一样了,这不是天神许我半死不活寄人篱下的本意
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站起,到皇帝所在的角落,用整个身体兜揽她,仿佛一件尺寸有限但保暖
效果极其出色的衣裳,要不然,她全身心看作小孩的皇帝不会抬头看着她,忽然站起,依偎在她
胸口,嘴巴不由自主翕动起来。
“你是谁?”
“中叔好,陛下的左娘娘。”
“看着不像,听着倒是。”
“太子大了,不复从前,咱不哭,行不?”
“母后来了,则我还是孩子。”
“既是孩子,好好呆在我怀里,不哭,也别动,尤其别看那对丑恶的男女。”
“好,听母后的。”
中叔好满足于变成另一个女子,体会小小岁数便有儿女牵挂的幸福和辛酸。
“果然如此,有凤来仪又冒头了。”中叔好忽然体悟到自己又给篡夺了本我,很是气恼。
于是,中叔好努力驱赶有凤来仪,成为本我,为此推开龙长彰,且嘟囔道:
“得了,你别这样,陛下。陛下陛下,我是你皇后,要么你与我欢爱,如同右娘娘与蹬道君一
样,要么你乖乖自家呆着,别挨着我。”
但雌儿皇帝像糖浆似的粘着中叔好,叫她又起了柔软之心。
“好吧好吧,你没长大,不过娘没有奶水喂养你。”
此时此刻,丑陋的景象可以视而不见,但丑陋的言语却无法听而不闻:
“蹬道君,鲜儿,你千万要说实话:是我朱鹮够味,还是中叔好够好?不过,千万别说春花好,
秋月也美的套话,非得说出个主次来,不然我又要叫喊了,更大声!”
中叔好原以为蹬道君给惩罚过了,不敢以虚代实,会实话告诉朱鹮,自己实在不曾染指过中叔
好;就算不说那次舞弄的其实是一举尸体,也不会谎报战绩吧。
但没想到韩鲜正因为没有得手过左娘娘,故而要给自己争取来机会,说:
“这个嘛,右娘娘千万见谅:当初的事究竟怎么如何,微臣颇为想不分明了。”
“鲜儿是说你淡忘了。”
“是吧,可也不是!”韩鲜给自己留足了回旋余地。
“那容易。”朱鹮忽然拽住中叔好,一用力,把她拉离雌儿少帝。
因韩鲜及时搭了一把手,中叔好便掉落到韩鲜的另一侧。
中叔好慌乱起来,赶紧起身,要回到龙长彰那边,但朱鹮狠狠抓住她双腿,冷笑道:
“妹妹早不是处子了,还拿什么大!”
因中叔好死命踢蹬双腿,朱鹮不得已撒手,但加了一句话:
“身为大司马大将军之女,我都豁出去,啥都敢说敢做,为何偏你清高,白白辜负了大美的容
貌,大好的青春?”
中叔好没想到朱鹮怜惜自己,这么提醒自己。她承认她这么说,除了炫耀自己有胆识之外,好心
也是主因之一,便转过身去,看了她一眼。
朱鹮见她终于看自己了,干脆欠身,一骨碌坐在韩鲜身上,笑道:
“鲜儿可好了,太有味儿了,若你也忘当初那回事了,姐姐情愿让给你,如何。”
说罢,朱鹮翻个筋斗,到中叔好身边,而将她推搡给韩鲜。
中叔好赶紧后撤,好一会儿看龙长彰,意思是说:陛下,我毕竟是你的女人啊,你救我!
“上有天,下有地,中有神明。朕索性跟你挑明了,”雌儿少帝抹泪说,“朕把你娶来了,却无
法要你,没兴趣嘛。这是天生的,也是命定的,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方才,朕企图改过,努
力亲近右皇后,结果却愈加不好:恶心坏了,吐了她一身,幸好有鲜儿代朕将功补过。”
“陛下是说……”
不等中叔好说完,朱鹮又来抓她:
“我们的皇帝丈夫是说这等好事就别麻烦他了,你俩自家看着办吧。”
“不得不说,右娘娘没说错。”龙长彰愈加呜咽说。
中叔好没有朱鹮有力道,眼看就要给她拽到韩鲜那边。
“这么说,陛下要退位了,大龙朝接着灭国了。”中叔好明白无误说。
雌儿少帝问道:
“左皇后为何这么看?”
“陛下不爱女色,爱男色,怎么可能有娃儿承继帝位?”
“那个嘛,便是以后的事了。”
“俺从前一直以为自己长不大,”中叔好说,“瞧,转眼都到十二岁了,很快能生娃儿了。”
“朕若是为尔等女娘吸引,生下个把男孩儿,固然也不错,”雌儿少帝沉痛说,“可朕不要儿
子,很怕没等养大,便杀了他们,跟朕的父皇一样坏。”
“朕的祖上都有沉疴,朕难免也有暗疾。所以,朕既然对美貌的女娘不甚感兴趣,索性用自家的
暗疾灭了病入膏肓的大龙朝吧。”
说罢,尽量像男子那样哭。
中叔好也哭了,心想:
“若我也生下这样的孩子,看着他这样悲惨,如此可怜,就太孤苦无告了。”
一流泪,触发更多更大的哭声。
只有她听得见,那是花环夫人们的哭声,从中还能分辨哪个是赵献容的,哪个又是李呈貌的。
“对了鲜儿,朕犯不着哭,你还是朕的。”龙长彰背对着韩鲜说。
“那是一定的。”
“右娘娘的……滋味可好?”
“不赖……”
“是否为你喜欢的处子?”
“恭喜陛下获得一位行为严谨的处子右皇后!”
“同喜同喜!”雌儿少帝流泪,往后摸着韩鲜的脸蛋说。
而朱鹮抓来韩鲜的手,搁在中叔好的身体上。
中叔好要挣扎,皇帝帮着朱鹮一块控制她。
中叔好又有了呕吐的感觉,却使劲憋着,竭力不转头不看人。
“陛下陛下,看见臣妾给蹬道君欺负,你就不难过?”
“一点也不。朕今日差点为反贼所杀。从此,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白赚的,但白赚的每一天都或缺
不得鲜儿。”
“去日苦多,来日恨少,就是你,美丽的左皇后,今日也侥幸逃过一劫。”韩鲜愈加放肆,拦腰抱住中叔好,“所以,啥都别说,啥都别想,可好?”
“我是陛下的女人,不是你的。”中叔好坚决推拒韩鲜,“你不能侵犯我,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娘娘如何叫我好受,快做给我看看?”韩鲜靦着脸问道。
中叔好忽然叫喊:
“来人!快来人,塔……啥的,你不是说好这就救我出苦海的么?!”
中叔好原本要叫出塔墩的名字来,但转眼意识到千万不能说,便控制住了呼唤塔墩的急切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