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西城。
一处临街的商铺，门口匾额只有两个大字：钱柜。
商铺后院占地极广，房舍众多，其中靠近后巷的一处单独院落，灯火通明，与周围的沉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院内小桥流水，假山连廊，布置得别有洞天。
院门口，静静地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却是石城的钱掌柜。
不多时，只见一个娇俏的丫鬟打开院门，向钱掌柜点头示意，随后便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钱掌柜低下头，一路目不斜视，跟在丫鬟身后穿过花园，直接走到一处房前。
见丫鬟进去通禀，他连忙停下脚步，站在一旁躬身静候。
“进来吧。”房间内传出年轻女子的声音。
钱掌柜听到后，快步走进房间，对着低头查阅账册的年轻女子，单膝跪地，恭敬道：
“属下钱丰，参见郡主。”
女子放下账册，微微抬头。
正是之前乘坐马车匆匆赶赴辽阳，准备迎接庄夫子的大离定海王嫡女。
长宁郡主秦慕雪。
“钱大叔不必多礼，这些年守在边塞小镇，辛苦你了。”
秦慕雪语气平缓和煦，言辞之间没有丝毫的架子。
钱丰闻言，神色激动，颤声道：
“能为王爷和郡主效命，属下万死不辞。”
秦慕雪又安抚几句，便让钱丰在一旁落座。
“钱大叔，我让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钱丰一听，忙放下手中热茶，答道：
“回郡主，属下正要禀告此事，今日城门赋诗的那个少年，正是在绣春坊重创崔无伤之人。
恰巧属下对这人还算熟悉。”
“哦？”
秦慕雪闻言，眼睛一亮。
“此人名叫李牧，是石城军户之子，自幼性情孤僻，喜读野记杂书，为学堂夫子所恶，加上天资平平，一直不甚出色。
去年其父守边殉职，他就更不怎么和旁人来往了。”
秦慕雪蛾眉微蹙，听着钱丰继续说道：
“但是奇就奇在这里，李牧天生体弱，无法修行。今夜竟然能将崔无伤打得生死不知。
属下听闻他前阵子莫名受伤，似乎伤势颇重，待伤愈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
所以属下猜测…”
见到钱丰吞吞吐吐，秦慕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说，李牧可能已经被冥族夺舍？”
“属下认为，也只有冥族才有这般手段，让凡人一日之间拥有匹敌三境的实力。”
秦慕雪缓缓摇头。
“你久在边荒，信息闭塞，当今世上，可不仅仅只有冥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她并未向钱丰多做解释，柔声道：
“明日我会去拜访孙大人，你且留在辽阳，先不要回石城，也暂时什么都不要做。
眼下风云际会，你又不曾修行，有些事确实难为你了。”
说罢看了丫鬟佩儿一眼，佩儿会意，从书架上拿过来一个檀木小盒递给钱丰。
“这便是我刚才所说冥族之外的手段。
里面的炼体丹，凡人只需服用一颗，便可直入二境元修。但也终生止步于此。
钱大叔为王府效力多年，奔波劳碌，我向父王求来一颗，你且服下，我让佩儿助你吸收药力。
一旦日后遇到危险，你也能多些自保之力。”
钱丰闻言，顿时跪倒在地，眼圈通红，声音哽咽。
“郡主大恩，钱丰无以为报…”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他对李牧天生体弱不能修行的评价，完全可以照搬到自己身上。
俩人一时瑜亮，称得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老大别笑老二，一对儿废柴～
如今机会摆在眼前，终身二境，那也是二境啊。
增加寿元不说，就是打桩能力，都会得到大大的增强。
纵是素来以精明稳重见长的钱掌柜，此时也忍不住激动得老泪纵横。
当年百炼钢早变成了绕指柔，老钱不食海鲜久矣…
好不容易强自憋回眼泪鼻涕，钱丰双手颤抖接过盒子。
他打开之后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直接当着秦慕雪的面吞服下去。
佩儿见状，全身泛起深橙色光晕，伸手轻轻按在钱丰头顶，助他引元入体。
这个看似柔弱小丫鬟，赫然是二境大成的魂修。
……
此时，被钱丰怀疑成冥族夺舍的李小夫子，则正和丁斩、叶欢在院子里整齐的站成一排。
三双眼睛紧紧盯着又趴在地上，继续呼呼大睡的梦魇。
三人脸上表情满满都是四个字：
卧槽，无情～
适才李牧运转噬魂，将元气不断吸入体内又散发出去。
梦魇身为懵懂无知的幼年奔雷兽，感到元气主动上门，瞬间睁大眼睛，扑愣一下站了起来。
还有这种好事儿？
竟然不用像往常一样费劲巴拉的努力吸啊吸啊。
咱就说这小子瞅着挺顺眼，果然没跟错人。
当下它便乐得眯起眼睛，本能的将元气尽数吸入体内。
从而让这些在李牧身体里溜达一圈，或许半路又混进其他东西的元气，一点点渗入它的血脉之中，导致了异变发生。
随元潜入体，暗爽细无声…
直到梦魇发出一声巨大的嘶鸣，鼻孔喷出两道筷子粗细的雷光，这才将身前的李牧惊动。
同时也将屋内酣睡正浓的丁斩和叶欢惊醒。
李牧看到二人也是满脸惊诧，不明所以，只好静静站在一旁，耐心等待它变异结束。
“它这是什么表情？”
叶欢看到梦魇两个大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情极具人性化的流露出陶醉，沉迷。
还有那么一丢丢猥琐~
李牧挠挠头，犹豫道：
“可能…很痛苦吧。你看鳞片都有了，指甲也长出来了。”
“我怎么觉得它很享受呢？”
叶欢对李牧的想法提出质疑。
切，这种起飞的表情我也有过，只是飞得更高而已。
好在变异持续时间不长，梦魇全身狠狠颤抖一下，嘴里秃噜噜发出几声莫名的长吁。
随即睁开眼睛，神色倦怠，仿佛世间一切，此刻在它幼小的心里，都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我尼玛~
李牧看着梦魇这似曾相识的状态，之前的解释顿时化为耳光。
你这是贤者时间么？
你我皆要面，打脸给谁看？
如果这种变异就算是元兽成长的话
那么你的成长过程中就充斥了三个字：爽，爽，爽。
想一想自己当初虚空炼体，还有刚才被黑洞把魂体撕扯得粉身碎骨。
小夫子不禁仰天长叹。
花有百样红，人和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