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一处灯火辉煌的大宅,不时传来阵阵的低吟浅唱,小厮们不断的奔走于各个雅间,流水似的送上珍馐佳酿。
雅间内,舞娘妖娆,客人豪放。
往往酒到酣处,便是大把银钱挥洒,引得一片惊呼,夹杂着几声谄媚阿谀,欢声笑语仿佛掀开房顶,沉醉了星月。
人生得意须尽欢,杯中醇酒浓烈,怀里美人多情。
这里就是辽阳城甚至整个幽州最负盛名的醉月楼。
大宅后院一处偏僻的厢房内,昏暗的灯光下,一尊香炉燃起袅袅青烟。
香炉前,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两手掐诀,盯着香炉,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几不可闻。
突然,香炉内窜起一股黑烟,黑烟之中传来几声尖锐的惨叫,男子见状,一指点散黑烟。
随即一声冷哼,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小厮弯腰对着房内恭敬道:
“主人,倪大人到了。”
“我知道了。”
房内传来低沉的声音,小厮听到后便匆匆退下。
男子面色阴沉,轻轻抚摸香炉,沉默片刻,忽然展颜轻笑,自言自语道:
“两个废物便能钓到一条大鱼,山海卫…冥引…石城…呵呵。”
说完走到铜镜前,仔细检查下装扮,便走出厢房,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雅间门口。还未进门先拱手笑道:
“有劳倪大人久等,在下当自罚三杯赔罪,哈哈。”
……………………
李牧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醒来已是临近晌午,床榻上,丁斩还在呼呼大睡,四肢摊开。
李牧看得好笑,心中暗道丁大哥的面相和睡相倒是相差不远。
不一会儿,丁斩也醒了过来,扭头看到口水在枕头上浸出的一片痕渍,就有点不好意思。
臊眉耷眼的跟着李牧蹲在院子里,撅了根柳条枝蘸着青盐开始刷牙。
俩人正刷得满嘴白沫,善良的香巧姑娘挎着小竹篮,又准时出现在门外轻唤:
“李大哥在家吗?”
李牧连忙呜呜的应了两声,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便跑过去开门。
“呀,李大哥,你这是……?”
香巧指着李牧衣服上几个破洞惊讶问道。
“唔…昨晚可能衣服沾了油渍,被老鼠顺着香味儿给咬破了罢。”
李牧随口编了个理由敷衍道。
香巧探头往院子里瞅瞅,看到正在刷牙的丁斩,就马上缩回脖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
“幸好我今日多放了几个馒头,还亲手做了几道小菜,否则李大哥可要饿肚子了。”
说完故意轻轻摇了摇头,李牧这才发现,香巧头上正戴着昨日他送到那朵珠花。
“嗯,很好看~”李牧说着接过竹篮。
“李大哥在说什么呀…?”香巧羞得低下头,用手揉着衣角。
李牧看到眼前这一幕,突然想起昨夜的经历,心里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莫名感觉。
最是人间烟火气,抚平世俗凡人心。
谁又能说人间不值得呢。
香巧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李牧,发现好看又上进的李大哥正在看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中暖意融融。
她更是大为羞涩,想转身离开,可双脚却有些迈不动步。
“香巧姑娘?”
听到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香巧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牧见状挠挠头,觉得有些尴尬,但想到正事要紧,便问道:
“林大叔可有不用的兵器闲在家中?”
“嗯?李大哥可以修行了么?我爹就一把大刀,整日带在身上。”
“唔,只是趁着现在有机会,想多学点本事。”
“正巧一会儿我要去镖局给我爹送换洗衣裳,顺便帮李大哥问问看。”
“那就麻烦香巧姑娘了。”李牧道谢。
俩人又聊了几句,香巧急着去镖局帮李牧问问兵器,顺便给老爹送换洗衣裳,便匆匆回家。
李牧提着竹篮返回院内,见丁斩正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刚要开口,就听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喊叫:
“甄府走水啦!甄府走水啦!”
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浓烟滚滚,正是甄府所在的方向。
俩人对视一眼,丁斩面色凝重,沉声道:“这火来得有些蹊跷。”
李牧想到后园的新坟,疑惑道:“毁尸灭迹?”
丁斩嘿然道:
“事关诡异,与寻常案件不同,何况整个甄府的人都已死得干干净净,若是有人想要压下来,大郎以为对方会如何做?”
李牧想到昨夜养魂炉内的声音以及丁斩之前的怀疑,试探着问道:
“丁大哥指的是…辽阳?”
丁斩这时却指指竹篮,笑道:
“大郎不饿么?可不要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心意。”
李牧闻言神色一囧,支支吾吾道:“唔…还真有些饿了,丁大哥,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俩人风卷残云一般扫光了香巧姑娘的心意,丁斩靠着椅背,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羡慕道:
“大郎好福气,今日的馒头又白又大还很圆,香菇也是肥美多汁。”
歧义不可怕,只怪大佬没文化。
李牧自不会认为丁斩在用他自己的男人之心来度李牧的夫子之腹。
想到饭前话题,便直接问道:“丁大哥怀疑这把火和辽阳有关么?”
丁斩点头道:
“昨夜那老毒妇背后之人就已知甄府事发,偏偏又过了半日才来放火,想来这半日,有人在甄府忙得很呐。”
李牧沉思片刻,道:
“这把火,已经证实了丁大哥之前的想法,辽阳和石城都有人勾结冥族。”
“不错。”丁斩脸上又露出熟悉的赞赏,道:
“说不得石城还有诡异存在。”
“石城不止老毒妇一个诡异?”李牧皱起眉头,疑惑道:
“王玥在甄府隐匿十几年,所图之事,尚有理由解释,若还有诡异…”
一想到这小小的石城竟然不止有一个诡异存在,李牧就有些难以接受。
丁斩反倒是淡然许多,平静道:
“就连大周的冥引都可以出现在石城,多几个诡异又算得了什么。”
李牧听完,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都穿到石城来了,还会有比这事儿更古怪的么?
唉,自从遇到丁斩,怪事就一桩接一桩的发生,仿佛石城突然变成另一个世界。
丁斩见李牧盯着自己看得入神,便好奇问道:“大郎为何这么看着我?”
李牧抿嘴想了一会儿,答道:“我在猜丁大哥今年贵庚,可有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