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尧看着他，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人交给我后，随便怎么处置都行？”
“若是不小心弄死了呢？”
苌清心里大笑，真要弄死了他再期待不过了。
“我既然答应会帮你把人带出来，怎么处置自然是任凭你决定。”
“不过将军需等等，几日后便是我册封太子之日，过了那日，我必亲自将人送到你面前。”
“至于父皇那边……”苌清说着，唇角微勾，“他如今身体抱恙，下床都是个问题，更别提护着苌弋了。”
尉迟尧扬了扬眉。
“你这么帮我，想得到什么？”
苌清不以为然的开口，“将军说笑了，这次是您帮了我大忙才是。”
……
“成交。”
——
许是认定苌渊死期将至，苌弋第二日提出要探望父皇时。
苌清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大皇兄，我今日有事，便不陪您一起去看父皇了。”
“那我可否能带着五弟一道去？”
一听两人都要去，苌清皱了皱眉。
可转而一想，那男人都要死了，再让他们见一面也无妨。
想着，苌清一口同意，“当然，大皇兄想做什么便做，不必同我说。”
他说完，便去忙了。
苌弋则是先去永和宫接了苌桁。
一听是去见陛下，淑妃神色凝了凝。
“淑妃放心，一会儿我便将五弟送回来。”
“……好吧，麻烦大皇子了。”
等二人进了寝宫，苌桁看向两个宫女，“本皇子和大皇兄要同父皇单独聊几句，你们下去吧。”
“这……”两个宫女对视一眼，面色有些为难。
苌桁不高兴的瞪着两人，“怎么，我跟大皇兄两个人都吩咐不动你们了？”
“奴婢们不敢。”慌慌张张的应声，便立刻退了下去。
等门关上，苌桁才跑过去，看到父皇更加乌青的脸色，脸皱成了一团，“大皇兄，你相公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怎么把父皇的脸弄成这般了？”
苌弋走过去，“这几天未曾见面，我怎么知道。”
刚说完，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父皇清明的双眼，苌桁眼睛亮了亮，“父皇！”
“父皇身子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看到两个人，苌渊又红了眼。
苌桁立刻慌了，“父皇你怎么了？”
“无……事…”
听到父皇开口说话，苌桁方才还担忧的脸立刻转换成惊喜。
压低了嗓子抬头看向苌弋，“大皇兄！父皇能说话了！”
苌弋坐到床边，轻声开口，“父皇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苌渊摇了摇头，在两人的扶持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他许久不曾说话，如今虽能开口，却不能连贯的说出一句话，声音像是在纸上摩擦着，沙哑尖锐。
“父皇，你此次中毒，是不是二皇兄害得您？”
苌渊顿了顿，轻点头。
“我就知道！”苌桁愤愤的开口，“太过分了，弑父这种事他都做的出来！”
苌渊没说话，看向苌弋，“你和……”
“父皇是想问我和尉迟尧的事？”
见他点头，他才接着道：“此事不急，待父皇恢复的好些了我再同您慢慢道来。”
想着这段时间夜里被喂药的事情，苌渊眼角抽了抽，没再多问。
“父皇，还有三日便是苌清被册封太子之日，若是那日你能上朝，便可在众大臣面前揭发苌清的罪行。”
听到苌弋的话。
苌渊抿了抿唇，终是点了点头。
他身子久久未动，宫里的两个宫女又是苌清的人，从不管他。
看他双腿僵硬的不行，苌桁主动靠过去替他捏了捏腿。
又待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才离开。
刚出来，就见两个宫女匆匆忙忙的走进去检查。
这次确认父皇的身体恢复了，苌桁也终于一点不紧张了。
“大皇兄，这次多亏了你相公，要不是他，我们计划也不能进行的如此顺利了。”
“待此事落定，要不你将你相公接进宫来住几日？”
“你们分开这么久了，可不得好好聚聚。”
看他一双黑眸滴溜溜的转着，算盘打的啪啪响的模样，苌弋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明明是你想见人家，还说想让我们聚聚？”
“只怕是到时候人真的来了，你大皇兄我连二人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说吧，这么想见他，图什么？”
苌桁揉着脑袋，“我就是见他武功太好了，想让他教我几招。”
“他看着就比陈将军厉害不知道多少倍。”
知道陈将军一直教他习武，苌弋白了他一眼。
“若是让陈将军听到你这句话，只怕是要心绞痛了。”
苌桁撇了撇嘴，“事实嘛！而且陈将军许久未归，好久没人教我习武了。”
“行了，送你回去，今日的事暂时不要同你母妃说，免得她担忧。”
“你不说我也知道。”苌桁点点头，母妃杞人忧天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关于父皇的病情他一丁点都没透露。
“册封之日我吩咐你要做的事记得可清楚了？”
“记得记得！皇兄放心，我一定将事情办妥！”
……
——
时间飞逝。
一转眼便到了册封之日。
苌弋如今的状况，出宫并不安全。
刚好能借此，避开同苌清去参加祭告天地，宗庙的活动。
苌弋前一天晚上就同苌清商量着待他回来时，再去大殿参与他的册封仪式。
只剩一日，他倒也将这兄弟情做到了极致。
苌弋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吴远在得知册封太子一事后，便日日想着进宫见苌弋一面。
不曾想，每次都被苌弋拒之门外。
册封当天，他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参加了册封大典。
苌清知道他是故意不敬，可想着大典仪式不能出任何差错，未免他生出什么事端，还不如让他老实在府里待着。
原以为此事再无回转余地。
却在大典当天早上，收到了下人送进来的信。
“这是谁送来的？”
下人摇摇头，“那人是个生面孔，只叫小人务必将这封信交给您。”
吴远打开信封，看清里面的内容后，立刻站起身。
“去备马，即刻进宫！”
……
刚进宫，便看见等在门口的苌弋。
吴远神色一凝，当即跪下，“大皇子总算愿意见老臣一面了。”
“吴大人一会儿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可，有什么疑问的待事情结束再问不迟。”
看他的神情，吴大人就觉得他要做的事情不简单。
却也听他的没有多问，义正言辞的回道：“老臣遵命！”
苌弋轻点头，先将人带去了自己殿中。
几个宫人见到吴远虽很诧异，却也不敢多问。
没过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不好了！五皇子落水了！”
宫中此时本就没剩多少人，一听五皇子落水，都紧张起来。
苌弋走出去，面容冷峻，“五皇子都落水了，你们还在这待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救人！”
“是！”
不敢忤逆大皇子，几个宫人匆匆忙忙的跟过去。
直到看到一批巡逻的侍卫也过去，苌弋才让吴远出来跟着他走。
一路顺畅的走到寝宫后侧，苌弋看了一眼不远处一队巡逻的侍卫，迅速拧开机关让吴远进去。
从不知道这寝宫还有这样的玄机，吴远有些懵。
可在这同时也更加确认大皇子从未信任过二皇子。
吴远整个情绪都有些激动起来。
跟着苌弋走进去，在看到床上坐着的陛下后。
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陛下……”
听到声音，苌渊的身子才动了动，缓慢的转过身。
吴远砰的一声双膝跪地，颤着声音开口，“老臣参见陛下！”
他这声没控制住，外面两个宫女一听到里面的动静，便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
在看到好好端坐在床边的陛下后，瞬间白了脸。
苌弋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两个人，“去准备准备，陛下要去参加二皇子的册封大典。”
两个丫鬟颤着身子，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到陛下好好的，吴远千言万语堵在了嗓子眼。
想到大皇子方才在宫门口吩咐的，又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多问。
“杵在这做什么？照顾陛下这么久，如今陛下恢复，你们连规矩都忘了，是不想活命了？”
一听大皇子这话，两个宫女不敢再造次。
等人离开，苌弋才看向苌渊，“父皇，苌清一会儿便回来了。”
苌渊今天嗓子恢复了许多，正常说些话已经不成问题，只是身子依旧虚弱的很。
替他收拾好，碰到他的脸时，苌弋手上就沾了颜色。
眉头蹙了蹙，这才拿着手帕沾水，替他擦了擦脸。
才发现父皇脸上都是尉迟尧抹的东西。
苌弋：“……”
将人扶着出去，就看见匆匆忙忙冲过来的淑妃。
赵云碧跑过来，是因为苌桁刚刚被人捞起来，派人去太医院时，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太医。
心急之下，她能想到的只有苌弋。
去他殿中才发现人不在，猜想着人可能在这，便赶过来了。
可是在看清楚苌弋搀扶着的人后，赵云碧瞳孔缩了缩，“陛……陛下……”
苌渊睨了一眼门口的侍卫。
下一瞬，面前跪成一片。
“淑妃娘娘是为了阿桁的事？”
听到他的话，赵云碧才回过神，“阿桁落水，到现在还没醒，太医院无人理会，臣妾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来求大皇子。”
想到昨晚苌桁跟他信誓旦旦开口，他是擅长水性的。
应该不至于昏迷才是。
刚想着，赵云碧身后就传来声音。
“母妃！”
赵云碧身子一僵，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
苌桁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色红润，没有半点有事的样子。
苌桁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母妃，我没事。”
看看苌桁，赵云碧又看向突然醒来的陛下，心里有了答案。
面无表情的挣脱苌桁的手，嗓音清淡，“所以，今日的事都是大皇子一手策划？”
苌弋轻点头。
“事关重大，瞒着你是我的不是。”
赵云碧看向苌渊，“陛下无事便好，臣妾先回去了。”
冲几人行了个礼，赵云碧没看一旁的苌桁，转身就走了。
苌桁盯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沮丧。
他就知道，母妃定是会生气的。
……
苌清从祭坛回来，已是午时。
百官跟在他身后。
今日不过是他册封太子，过不了几日，便是他登基称帝了。
这么快的速度，光是想想，苌清脸上的笑容就抑制不住。
半只脚踏入大殿，一眼瞥见座上坐着人。
笑容瞬间凝滞在脸上。
苌弋和吴远站在苌渊两侧。
苌清死死盯着座上的人，身侧的手蓦地攥成一拳。
怎么可能？！
他都快死了怎么可能还能坐在这里。
苌清没进大殿，百官也都停在了他的身后，只是座上的人，大家都看清了。
“参见陛下！”
身后百官齐喊，苌清耳朵一震。
“二弟，怎么不进来？”见他一动不动，苌弋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苌清视线和他对上，瞬间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
身后这么多人，他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恨恨的咬牙。
“父…父皇，您身子怎么突然就恢复了，儿臣一直担心您。”
强撑着脸上的笑，苌清每往里走一步，都觉得脚下沉重万分。
苌渊没说话。
直到众人都进了大殿，跟在苌清身后的官员才谄媚的开口，“今日二皇子册封太子的大喜之日，陛下的病竟也突然好了，看来，二皇子真是得天庇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苌清转过身狠狠剜了他一眼。
吓得那官员立刻闭上了嘴。
苌渊坐在皇位上，看着苌清，讥讽着开口，“朕何时说过要立你为太子了？”
苌清面色一白，难以置信的看向苌渊。
他难道准备当众给他难堪吗？
“父皇，你刚醒，需要好好休息，还是不要太过操劳才是。”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陛下回寝宫歇着！”
两个宫人颤了颤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吴远站在一旁冷笑着开口，“二皇子，陛下从未下过旨册封你为太子，之前是陛下昏迷不醒，百官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才推你上位，可如今陛下已经好好的坐在这里了。”
“你这仪式，也做不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