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赶去珍馐阁,却还是晚了一步,尸体被刑部员外郎吴唐抢先带了回去。涉案物和嫌疑人也一并带走了。出了人命,哪还有人敢在这儿吃饭,温庭到时珍馐阁上下三层楼空空荡荡。只有阁中人被刑部要求不得离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议论,见又有官爷来,立马噤声。温庭刚站定,珍馐阁掌柜迎了出来。他偷偷打量半天也没认出眼前这位长相俊俏的公子是谁,只能根据他身后的都察院衙役判断他是都察院里的官儿,又因他穿着便服无法猜出是何品何阶。掌柜的视线瞥向温庭身后的都察院衙役,试探着问,“这位是——”立马有衙役上前介绍,“这是我们御史大人,都察院得到消息你们这里出了命案,怎么回事?”
“原来是御史大人,失敬失敬。”
掌柜的虽然没见过温庭,但对他的名字并不陌生,想必京中也没人不知温庭是谁,他和君怀瑾两人那可是全天下寒窗子弟奋发向上的动力和榜样。在老百姓中也极受追捧,督促自家子孙读书学习时常常将温庭、君怀瑾两个名字挂在嘴边。事关案情,温庭随掌柜的去了二楼包厢。本以为一楼大堂已够富丽堂皇,没想到二楼包厢中更是镶金嵌银,从桌椅到屏风摆件,可以用奢靡二字形容,待小二将刚沏的热茶端上来,掌柜的接过双手递到温庭面前。“大人尝尝,这是君山银针。”
因为自家老师爱煮奶茶,温庭特意研究过茶叶,这君山银针茶芽内面呈金黄色,外层白毫显露完整。雅称“金镶玉”,倒是和这包厢十分相衬。他接过茶杯放置一旁几案上,直接切入正题,“说说吧,如何发生的命案。”
“哎呀。”
掌柜的很是懊恼的一摇头,直叹倒霉,“今儿我们一专门采办食材的路上做了件好事,揭发一名小贩所卖蘑菇有毒,害怕处理不当被人误食还特地带了回来,谁知就——”“好心办了坏事。他将那蘑菇放在台子上,负责切洗的婆子不知内情直接当寻常蘑菇用了。”
“那人就是喝了毒蘑菇汤中毒身亡。”
整件事听上去似乎只是一场意外,若是有预谋,这局就要从那名小贩开始布起了。也可能是珍馐阁中的谁临时起意,又恰好认识这种毒蘑菇便来了个借刀杀人。温庭没急着断言,“是你们去刑部报的案?”
掌柜的略一迟疑。“应该是的吧——也可能是在场的客人。”
他也不太清楚,反正事发后没多久刑部的人就来了。了解了前因后果立马就将尸体和涉案的采办、婆子,就连主厨和端菜伙计都一并带了回去,还有那碗蘑菇汤,也用衣摆一兜带回去了,来得快走的更快。“来的很快,还是吴唐带的人?”
掌柜的这次答的干脆,“没错!是吴唐。”
吴唐家里有几个钱,就连员外郎都是花钱捐买来的。三天两头就带着一帮子人来珍馐阁挥霍,掌柜的认得他。温庭对他也不陌生。刑部这两年换了好几任尚书,从施骞到孟夏再到现在的吕斯。有目共睹,吕斯能力比前两人强,在他的带领下刑部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乌烟瘴气,就连跟大理寺水火不容的关系都缓和了不少。而这个刑部员外郎吴唐,就如同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一如既往的插科打诨,搬弄是非。更因之前在温庭手里吃了瘪连带着记恨上了都察院,到处泼都察院脏水,谎话张口就来,还说的绘声绘色,被他每日洗脑,刑部不少人对都察院意见一箩筐。就这样一个人,突然办案积极了——温庭存了个疑,但没在吴唐身上纠结太久,回归到案子本身,“你可认识死者?”
“认得的。”
死者是贾家的一名商铺管事,人有几分小聪明,能力也是有的,将铺子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前几年不显山不露水,直到这两年才受贾老爷赏识重用。提起这个人,圆滑会来事儿,挑不出太多毛病。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人是个臭酒篓子,爱喝酒,但酒量极低,酒品极差,二两猫尿下肚。寻衅挑事,逮着人就动手辱骂,珍馐阁上至贵客下至伙计,甚至整条月出巷的茶楼酒肆,被迫害过的人不计其数,但人家酒醒后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每次都将自己惹的祸处理的漂漂亮亮,叫人无话可说,最多以后看见他喝了酒绕道走呗!所以,他还是个不太容易与人结仇的人。温庭听后若有所思,“他这段时间常来这里吗?喝醉过几次?”
“常来是常来,不过这段时间变了性似的,还真没喝醉过几次,上次喝醉还是——还是——”掌柜的回想半天,最后还是刚好敲门进来送点心的小二挤眉弄眼提醒他,“昨儿,昨个儿不是才喝醉过?还说了一堆胡话,掌柜的您还讽刺了几句哩,怎么就忘记了?”
“啊!是昨儿,瞧我这记性。”
因为这事知道的人不少,掌柜的干脆将小二留了下来。昨晚上他陪贵客喝了几杯酒,人虽然是清醒的,但有些事浑浑噩噩的记不太清了,留下小二也好提醒提醒他。“昨日傍晚他又来了珍馐阁,我调笑他要不要来一壶?若换做之前十天半月,他十有八九会拒绝,昨儿却兴致极好的说什么事情结束了,可以来一壶庆祝庆祝。”
掌柜的干干笑两声。“这客人要喝酒,我总没道理拦着他,谁知半壶酒下肚,他就在包厢里闹起来,闹了多久我不清楚,我被叫过去时盘子碟子碎了一地。”
“还没来得及上前劝阻就听到他说什么——三街六巷要完了,以后这京城还属他们贾家最厉害,他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