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摞的最下面找到了韩未明的折子,“皇上,在这儿呢!”
嘉和帝接过奏折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差。奏折上,应天府知府韩未明白纸黑字写着应天府府衙的同知胡盟不仅不肯为战事出力,甚至借运送军饷之名将三百万两白银偷偷送到京城行贿。此种置家国利益不顾,只顾一己私欲的行为实在是人神共愤,在写这封奏折前韩未明已将胡盟收监。并审问出了那三百万两白银的去向。因牵连甚广,事关重大,故上书请求皇上定夺。嘉和帝直接扫到奏折末尾,那里赫然写着三个他十分熟悉的字。他气得直接将手里的折子扔到徐明卿脸上。“国难当头竟然连将士们的银子都要贪,徐明卿,身为大明朝左相你就这么点格局?朕看你这左相的位置坐的太安稳了!”
嘉和帝今日憋了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若不是留着他们这支势力刚好可以牵制住京中其他势力,他就该同当初拔掉齐国公府那般将他们全给处置了。先前许琉光的账本牵扯到晋亲王,嘉和帝尚且有所顾忌,而韩未明的奏折从头至尾只提了徐明卿。若是再包庇,朝中众臣就该背地里非议他了。嘉和帝四两拨千斤将许琉光账本一事搪塞过去,徐明卿心里正得意,所以奏折砸过来时毫无防备,被正中鼻梁,疼得他鼻子一酸眼泪花花直在眼眶里打转。他几乎下意识的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等跪到地上才回过神来,顿时羞愤难当,老脸通红。自当上左相他就再未给谁跪过,晋亲王和皇贵妃一直以礼相待不说,就连嘉和帝也免了他的君臣之礼,可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一般。他都已经跪在这儿了,没有嘉和帝的命令他哪敢再起来?“皇上,老臣冤枉——”徐明卿说完这句话猛然想起他确实收过应天府小小同知三百万两银子,区区三百万两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所以刚刚他才没想起来这件事。但那已经是元宵前后的事情,怎么就跟军饷扯上了关系?“韩未明跟你无冤无仇,他若是想官运亨通敢以身冒险得罪你这个左相?你若没收那三百万两银子,胡盟敢红口白牙诬陷你?”
那三百万两银子此刻确实在他的库房,他不了解胡盟,不知道他将银子送来京城有没有留下痕迹。但皇上说的没错,一个知府一个同知哪来的胆子陷害于他?若他们是被人指使,那这个人定安排好了一切,根本就不怕皇上深查,而他——也经不起皇上深查,万一牵扯出别的什么事——得不偿失。徐明卿出了一脑门的汗,害怕说多错多,也不敢再开口了,只俯首趴在地上,看起来很是可怜。分散站在各处的余幼容、萧允尧等人全都没什么表情,只一副看好戏落井下石的姿态。余幼容很轻很淡的扫了眼徐明卿,礼尚往来,希望他们喜欢这份大礼。不过多亏了三王爷配合的好。其实许琉光并不在他们布下的局里,他们的局从一开始就绕开了晋亲王。嘉和帝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儿子,好几次都没深究他的所作所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他们干脆只动徐明卿,横竖他们是一伙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打断骨头连着筋。动徐明卿实际上跟直接动萧允聿没太大区别,必定大伤元气。因为有许琉光账本这件真事在前,刚好模糊了军饷一事的真实性。再者,先将萧允聿推出去,嘉和帝在衡量过得失后才会觉得只处罚徐明卿于他而言损失最小。算计人心往往比陷阱本身还要重要。“从今日起你就在府中好好反省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见朕。”
嘉和帝痛心疾首的说完这句话,又点点地上的奏折。“将那三百万两银子赶紧送去顺天府,你这三年的俸禄也全拿出来赏给有功将士。”
嘉和帝的这一惩罚虽没直接要了徐明卿的性命,但停了他的职已达到余幼容他们最初的预期。而颜灵溪在清楚目前的形势后,拉着萧允微一声不敢吭,恨不得养心殿中的人忘记她们母女的存在,不要牵连她们母女俩才好,又怎可能冒险替徐明卿说话?等萧允祈被送回去无限期禁足,养心殿中的人也终于散了。嘉和帝一低头便扫到了余幼容写的那一行字。——春来赫赫去匆匆,刺眼繁华转眼空。他仿佛被人击中死穴揭了短处,疯了般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粉碎碎,身后站着的德喜公公和德春公公见嘉和帝这副模样憋着气被吓得不轻。**月临城,最大的营帐中。胸前缠着一层又一层纱布的萧允拓掀开帐帘走进来,因为北边夜间寒气重大氅松松垮垮的披着,即便动作极小心,每一步都由秦昭扶着,纱布上依旧渗出不少血。大军已休整三日,辎重皆补充完毕。沙盘前太子殿下正与各位将领商讨如何夺回幽城、固阳城、邳州三城。听到动静,萧允绎抬头看了眼来人。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指向沙盘上的一处小旗帜,“穿过峤岭能直达邳州北边,月临城在邳州以南,届时一南一北强攻,定能打得瓦剌守军毫无招架之力。”
众将领闻言纷纷点头赞同。这时魏霄问,“太子殿下必定要率领大军从南正面迎战瓦剌军,谁来带兵横穿峤岭呢?”
若神机营在这里,魏霄自要请命亲自带兵横穿峤岭。但现在他不仅受了伤,所带的五雷弹也已全部耗尽,他不能因一时孤勇而扰乱太子殿下的计划。“我去。”
萧允拓一出声众将领的视线再次回到他身上,“我带兵横穿峤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