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有风吹过,铃铛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紧接着戏腔又响起了: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余幼容一边凝神听一边寻找着声音来源,不知是不是注意力太集中的缘故,连身旁的萧允绎是何时不见的都不知道。望着空无一人的旁边,她眉心拧了拧。正准备找人,身后毫无预兆的传来了一道极熟悉的声音,“容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听到声音余幼容愣了愣,迫不及待的转过身,在见到余老夫人后,先是欣喜,而后疑惑。她清楚的记得祖母已经去世了,怎会出现在这里?看着不远处的人朝她伸出手,余幼容没急着上前,也没有开口叫她。“怎么了?怎么不过来?”
余老夫人站在那儿不解的询问了一句,接着脸色陡然一变,“容儿,你答应我要给你娘报仇,为何到现在都未找到凶手?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给你娘报仇?你是不是在骗我?”
不是祖母——余幼容双眸眯起,微微动了动,再抬手一根极细的红线从袖中飞了出去,本是朝着余老夫人去的,却在到她面前时。余老夫人瞬间变成了萧允绎。余幼容指尖怔了下迅速改变了红线的轨迹,击中了一旁的柱子。“萧允绎。”
她叫了一声不远处的人,然而对方却好似听不到一般,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余幼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戏台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名女子。长发罩住脸,看不清容貌。不等余幼容细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旁边便传来“咚”一声,再看过去,萧允绎竟然颤抖着跪在地上。联想到刚才的余老夫人,还有戏台上挂着的人,余幼容眉心拧的更紧。如果她猜得没错,戏台上挂着的应该是已经去世的顾皇后——萧允绎的母亲,想明白这一点她毫不犹豫的再次出手,结果不远处的人却突然冲过来挡在她面前。眼神阴鸷,疏冷森然。“萧允绎?”
挡在身前的人好像不认识她一般,浑身散发着杀气,余幼容透过他的肩头望向戏台,挂在白绫上的女子还在晃晃悠悠着,真实到看不出一丝破绽。下一刻她视线又移向了戏台四角处挂着的铃铛。就是铃铛声响起后,才开始出现一系列奇怪的事,此时明明铃铛还在晃着,却听不到声音了。余幼容视线重新回到萧允绎身上,趁他不备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双手伸到他身后的同时,几根掩藏在夜色下的红线快速飞了出去,只一击便将铃铛全部击碎了。罩在月亮上的云倏地散了,月光散下来,水云台亮了不少。萧允绎神志恢复清明便发现某个小女子正紧紧箍住他的腰,他没动,直到对方主动松开了他。身前突然空了,竟有些冷意。“好点了吗?”
余幼容抬头细细看着萧允绎,见他脸色依旧是不正常的白,额间还有细细的汗珠,显然刚才那一幕对他的打击极大。她懂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霾,就好似她怕水又怕高。“刚刚——”萧允绎说着转身望向戏台,此时此刻那里已什么都没有,“刚刚我出现了幻觉。”
“嗯。”
余幼容扫了眼落在地上的铃铛,“这附近应该被人动了手脚。”
至于那人究竟做了什么,她暂时还不清楚,应该是类似于催眠这样的东西。没有了戏腔,戏园子里显得极寂静,几处木质建筑被郁郁葱葱的树围住,更显出几分森然。余幼容不打算再往前,“等白天再来吧。”
“我没事。”
她不清楚旁边这人为什么会一语道破自己心中的想法,被噎了下,“光线太暗,也搜查不到什么。”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困了。”
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谁知旁边的人还是没动的迹象,她对上他的视线,不解道,“怎么了?”
“你牵着我。”
萧允绎似乎根本不怕余幼容嫌弃他,语气很是坦荡,“刚才被吓到,腿软,走不了了。”
月光下,矜冷的身影染上了一丝颓然,两侧的发丝略显凌乱,因为脸色泛着白有股病态的美,又因为眸底的阴鸷未散尽,看上去像一只随时会攻击人的野兽。又纯又欲。余幼容好看的杏眸晃了晃,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啧,美色误人。她把胳膊伸出去,萧允绎笑着两只手扶了上去,姿势有些怪异,却被两个人完全忽视了。水云台门前。君怀瑾抱着灯笼蹲在墙角,可怜巴巴的,哪还有半分大理寺卿的样子,不过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刚才——就在不久前,他看到了何安臣。准确的说是被陆爷解剖后的何安臣,就躺在他面前,那模样要多瘆人有多瘆人。不等他撒腿就跑,何安臣的尸体突然又不见了,鬼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留在这儿继续等陆爷和太子殿下。余幼容带着萧允绎出来时没看到君怀瑾,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刚要去找,便看到了墙角处缩成一团的人,她嘴角不怎么明显的抽搐了两下,叫了一声,“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