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卒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转而爬到了余幼容面前,“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您就饶了我吧!”
余幼容也不跟他废话,“知道错了就捡起来。”
“是是是。”
那狱卒着急忙慌的去捡滚在地上的馒头,可奈何滚得太远他根本够不到,又不敢随便打开牢房,只好向傅文启投去求助的眼神。傅文启见状摆摆手,“打开吧。”
牢房打开后,狱卒看了眼里面的温庭慌慌张张的冲进去将已经脏了的馒头捡起来,又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双手捧着馒头一脸讨好的看着余幼容。余幼容的视线在馒头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吃了,不要浪费粮食。”
“这……”这馒头脏成这样还要怎么吃啊?狱卒再次为难的看向傅文启,希望他能替自己说句好话,然而傅文启却将视线移向了别处,故意不看这边。没了指望他心一横,硬着头皮咬了口馒头。本以为看到他吃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是面前这人却耐心十足的等着他将一整个馒头吃完,吃到最后狱卒只觉得反胃难受。“我……吃……吃完了。”
狱卒想问可以放过他了吗?刚对上余幼容的视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这时,牢房中一直沉默的温庭终于开了口,“让他走吧。”
余幼容转头看了眼温庭,似乎思考了会儿什么,而后才对那名狱卒说,“就算他们犯了罪,也轮不到你来教训践踏他们,再有下次谁求情都没用。听到了没有?”
“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
被允许离开后,那狱卒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连摔好几个跟头,差点撞到藏在暗处的一个人。“老师不必为我动气。”
再次看向温庭,余幼容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她语气清清淡淡的,“不关你的事,看不惯罢了。”
刚才那样的余幼容,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陆聆风,温庭和傅文启都不陌生。或者说认识陆聆风的人都不陌生,她能破那么多别人破不了的案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能力,更是因为她的行事作风。没人狠得过她。所以当得知陆聆风其实是女子时,傅文启那一日愁的晚饭都吃不下。“没想到温公子跟陆爷是旧识。”
瞧得出来,陆爷还挺重视温庭,否则也不会一听到温庭跟这个案子有关就立即来了。温庭朝傅文启点头打过招呼,又沉着张脸劝余幼容,“清者自清,老师,你不该插手这件事。”
这大半年余幼容不再跟那些尸体打交道,更不用追捕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温庭别提有多开心,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会是让她再次接触尸体的那个人。“不是为你。你知道的,我最近缺钱。”
余幼容说着朝一旁的傅文启笑笑,“傅大人给的报酬不错。”
报酬?傅文启一愣,随即又心虚的附和道,“是啊!报酬还不错。”
“事情我大概都了解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先在牢里待一段时间。”
余幼容顿了下又说,“牢里安全。回头我让傅大人将你的书和衣物送进来,你只需全力以赴准备明年的殿试。”
温庭本想要拒绝,听到最后一句话又什么都没说。他是要好好准备明年的殿试,早日出人头地。“我不会辜负老师的。”
终有一天,他会有能力庇护她。——在牢房中待了一会儿,萧允绎再走出来竟觉得白晃晃的雪色有些刺眼。守在外面的傅云琛一见到萧允绎立即迎了上去,“萧爷看到那个人了?”
一提到那个人傅云琛就浑身不自在。虽然陆聆风在河间府府衙待了两年,但傅云琛却一直没有见过他的正面,所以之前与余幼容打了几次交道也都没认出她来。即便没正式见过,但陆聆风带给傅云琛的心理阴影却是怎么都抹不掉的。其实也怪不得陆聆风,是傅云琛自己好奇验尸是什么样的,就偷偷跑去看陆聆风解剖尸体。当时陆聆风是背对着他的,他还来不及探究陆聆风这个人,便见到他夹断了尸体的胸骨,那一声清脆他至今都印象深刻。接着他又看到他一件一件的拿出心肝脾肺出来研究。那画面别提有多血腥和恐怖,导致他后来一听到陆聆风三个字就绕道走。“见到了。”
进去之前傅云琛就跟萧允绎提过他对陆聆风有阴影这件事,所以他也不奇怪傅云琛为何会不认识余幼容。“他是不是长的特吓人?”
傅云琛总是情不自禁将陆聆风与那幅恐怖画面联系到一起,自然也就情不自禁觉得陆聆风这个人肯定长得也特别恐怖。因为想着其他事,萧允绎没有听到傅云琛的这个问题,他在想他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转念一想他还中着她的毒呢!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恐怕只会让她更加防备他。只片刻犹豫后,萧允绎对身旁一脸苦相的傅云琛说,“走吧。去喝茶。”
原本今日傅云琛是要带他去河间府一家有名的茶馆喝茶的,听说那茶馆里的唱曲和评弹,皆是一绝。一曲评弹一曲茶,快意人生。傅云琛闻言立即笑开了,“对对对,去喝茶。”
还是喝茶听曲陶冶情操,他才不要留在这里胆战心惊。傅云琛跟在萧允绎身后一边朝府衙外走,一边盯着前面那位爷的背影寻思。他原本以为这位爷亲自来河间府是有什么要事,可这些日子除了被他带着吃喝玩乐,似乎什么正经事都没做。也不是什么正经事都没做,不声不响的讨了个媳妇回来。想到余幼容,他又开始寻思了,怎么这位爷有时间喝茶没时间去找他家小媳妇呢?——余幼容从牢房出来直接去了停尸间,傅文启也跟在她身边。“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这年一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开春的殿试,我是担心即便到时候证明温庭无罪也会影响到他。”
这一点余幼容倒是不担心,温庭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他的那间茅草屋还没有牢房遮风避雨,结实保暖呢!不过她还是对傅文启说。“所以要劳烦傅大人多多照顾他,尽量让他安心学习。”
“陆爷客气了。这没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他若是高中状元,我这个知府大人脸上也有光。”
聊完温庭的事,余幼容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她打开之前放在一边的工具箱对尸体做了个更深层次的检验。等到余幼容结束傅文启才开口询问。“昨夜天寒地冻,尸体一直被冰着,是不是很难断定死亡时间?”
“不难。”
余幼容一边整理工具箱一边回答,“尸体上的尸斑融合成大片,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我刚刚用特殊药剂滴在瞳孔也仍有反应,说明死亡时间未超过六个时辰。”
她推算了下,“死亡时间应该是子时。”
准确来说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1点左右。雪是卯时末停的,根据血迹上那一层薄雪推测,尸体应该是凌晨五点后才被移到了古宅庭院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