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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念错(1 / 1)

无论她如何地踢打,许长歌都坚定地抱着她穿过庭院,一直到内室。

许长歌稍一松手,她便挣脱开,跌跌撞撞缩进黑暗深处,死死地盯住门口月光朗照的高挑身影:“你别过来,我不想看到你,我要回宫。”

“好,臣送公主回宫。”门前传来的声音却依然如月色一般清润温和,那身影一动,便要迈入门槛。

“别过来!”她声犹哽咽,“我不要你送。”

“永清,别怕,”许长歌从未见过永清这样的惊惧沉痛,他无可避免地怀疑是赵都那个登徒浪子,对他的小公主做了什么。他努力温柔地和她沟通,一边慢慢地靠近,“我只看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脚步蓦然停下。

黑暗之中,一根闪着沉沉金光的簪尖,对准了他。

她已经收敛起伤心,积着泪的眸子月下清冷,握着金簪的手微微颤抖:“本宫已经说过了,请许侍中莫要执意抗命。”

她透露出的恐惧,锥刺进他心里,让他对赵都的怀疑,进一步加深。

当初只见她将顾预藏在房中,他便已揣测得嫉妒难忍,如今见她从赵都魔爪下逃出,却是这样一幅心碎欲绝的模样,他几乎不敢联想。

“恕臣难以从命。”许长歌的声音沉降而来,他轻松扼制住她挥舞簪子的手,将她揽入怀中端详。

永清绝望,她刚才尚能欺负赵都负伤在身,使出一招调虎离山。现在简直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许长歌更是轻而易举地就挟持住了她。

她被迫抬起头,用最严厉的眼神制裁他。

许长歌细细验查一番,发现她身上并无伤痕,渐定了心神,怀中小公主的眼神却一直狠厉,几乎眼睛都不眨一下,隐有酸泪,仿佛一只困于囚笼的幼兽,拼尽全力抵抗着可能的威胁。

他一松手,金光一闪,右臂血肉登时便沿着一道深长的破痕剜挑翻开。

被拧得弯曲的金簪顿时掉在地上,很快,嵌宝的凹槽尽数被他手臂上不住滴落的血淹没。

永清没有想到自己竟能使出那样大的气力。

她以为她只会轻轻地划他一道,以作威示,却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躯。

她坐在地上,身子不停打战,声音却格外冷静:“侍中现在满意了?可以出去了吗。”

许长歌一声未吭,走到月下,右袖几乎被血染透,尽成朱色。

他问:“公主是听到了什么?”

永清心头一跳。

她很想诘问,他为何要与蘧皇后为敌,为何不爱她还在她面前情真意切地演戏,连嫉妒与深情,都如此栩栩如生。

但这些疑问一旦出现在她脑海,她就知道了答案。

如今朝野上至三公,下至地方刺史郡守,皆是各地门阀士族把持,毫无家族根基的官吏,根本无法在仕途上有所建树。温熹巫蛊案后,许氏满门尽灭,许长歌只剩下一个忠臣之后的虚名,再无家族倚仗,他的一切权力皆来自皇帝的信任,让皇帝重新回到朝野的中心,他才能更进一步。

同样作为皇帝近臣,布衣出身的梁符和依附皇权的宦官刘骑,也是因此而和他同仇敌忾,为皇帝筹谋。

士族和后戚已然结成联盟,他们就算试图融入,也不过分得残羹冷炙。

但站在弱势的皇帝身旁,就不同了。一旦成功,身名显赫。况且皇帝昏庸无能,到时候朝纲大权,多半要为许长歌和梁符所窃。

他们都忌惮蘧进变成霍胤,他们却都想自己成为霍胤。

立国家之主,所赢无数。

一旦顺着这条线理下去,脊背上的寒意就逐渐蔓延。

十几年来一直默默无闻,耽溺享乐的皇帝突然奋起,恐怕也有他的手笔。黑水城之战,恐怕也是许长歌投石问路罢了。

把她骗入西京,威胁蘧皇后,又是谁的主意?

永清不敢想,不敢作答。

如果他知道她已经洞悉了他的作戏,岂不会恼羞成怒,对她图穷见匕。

她不能再身陷险境了。

永清将一切归结于儿女私情:“你和赵都,又有什么区别?赵都尚未轻薄于我,许侍中衣冠楚楚,却在禁中强人所难。”

许长歌听见她已把他同赵都并列,勉强一笑:“那是公主算计臣。”

“难道侍中,从来没有算计过我?”她反问。

门边月色静默无言。

她呵呵一声:“侍中常把婚约挂在嘴边,但我来西京三月,满城皆知,也不见侍中来聘。就连章台伶人,都晓得我的笑话。”

“臣对不住公主。”他低声道,隐有痛意。

她觉得好笑,想起他说的,她不宜室宜家:“如果我要侍中立刻向父皇求娶呢?”

他捂住右臂的伤口,转过身去,深叹一口气:“臣暂时做不到。”

“我知道了。”永清已经验证了所有的猜想,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失去了执念,无牵无挂,不必时常一想到他,就变得纠结难舍,简直是重归自由。

“公主怀疑臣的心意。”

永清偏头抵住墙壁,不愿看他。

“臣下月就要启程离京了。”

她衷心地希望,这场皇帝为夺权而发起的战争一败涂地。

“公主若想回朝京,如今向陛下请求,他会允准的。”

他们已经拿她和蘧皇后换来了尚书台,自然可以将她释归了,让她声名狼藉回到朝京。

“臣劝公主,可以利用太子,切莫倚重他。”

永清终于想笑了,太子虽比不上许长歌,但至少还没有害她的能力。

许长歌挑起的所有话端,都得不到永清的回应。

她在灯火俱眠的黑暗之中沉静。

一道银白的光芒突然落到永清脸上,仿佛月魄凝结,散发着奇异皎洁的清辉,并不刺目。

她眼珠微微一动,那道光就向她身旁墙壁游去,落在壁上,亮处显出盘绕成圆的连弧花纹,外圈则是十六个相接环绕的字:

日月之光,天下清昭。

千秋万世,永毋相忘。

除却许长歌,还会有谁搞这样的名堂。

她朝门边一望,许长歌左手举着一枚玲珑铜镜,镜面对月以承其光,指尖转动,似在调试位置,那镜子背后的铭文,便被穿透的月光影映在壁上。

她又望向墙壁,那上面月色镂刻的文字不断地转动,待他停下时,正中上下是两个巧合相对的字,“永清”。

永清心中绝望。

她的心依旧会为他悸动。

甚至许长歌再度靠近的时候,也不再排斥。

郁金的香气再度萦绕,他将那枚铜镜放入她手中,指尖引渡来微凉触感:“每次赏玩这面古镜,臣都觉得莫名可爱,直到有一夜对月赏玩,轮转铭文,才知为何——同时也顿悟,这枚古镜最适宜的主人,莫过于公主。”

她还是没有说话。

许长歌将古镜系在她腰间,又是不落痕迹的亲昵:“臣将北行,此去山长水阔,音书难递,无法陪伴公主左右,也无法用行迹表陈心意。”

温热的气息又在耳畔,低音拂乱心弦:“只愿公主望见千秋万世之月,心中仍有永毋相忘之人。”

永清不去看那一双永远深情款款的眼睛。

半个时辰后,太子带着蘧含英她们在冯翊公府接到了永清。

蘧含英带着人和太子一起满城找了永清三个时辰,人都快疯了。

她刚扑上来,一看到永清身后芝兰玉树的许长歌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直到和永清一起上了车,开口便感慨万千:“我理解了,我终于全然地理解公主了!”

“我不理解。”永清望着腰间铜镜,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这里写用的是西汉晚期的透光镜,稍稍改写了铭文,这种铜镜对日可以在墙壁上投出铜镜背面铭文花纹,但不知道对月可不可以,发散了一下,大家不要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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