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初身体一僵,猛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季冉,语速飞快,“你想起什么了?”
果然认识。季冉老老实实的说:“我什么都没想起来。”
什么都没想起来。贺景初眼底亮起的光倏地暗淡下来。原来什么都没想起来,他还以为……不过也是,她要是真想起了一切,怎么可能会主动来找他。不离他远远的就不错了。贺景初自嘲一笑。“对,我们认识。”
他说。“所以呢?”
季冉追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忘记贺景初这件事特别在意。忘了本应该有忘了了理由,如果真的不想忘,终有一天会想起来,顺其自然就好。只是她不想这样。她隐隐抗拒想起来,又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矛盾又纠结。想不起来是命,想起来也是命,美好的记忆也好,不堪的回忆也罢,都是她的一部分。她失了忆,却要哥哥和时清哥背负着她那份往前走,小心翼翼的避着,不敢让她想起来,这对他们不公平。她一定要知道她忘记了什么。季冉在等贺景初的答案。贺景初没有回答。所以?所以她想知道什么?知道她有多想远离他?知道他们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为什么不让他早几年重生,那样他还有挽回的机会。不像现在,过往镌刻成历史,无所遮掩的摆在那,再改变不了。告诉她,然后让一切回到原样吗?贺景初说不出口。他不说就季冉说。“我和你之前,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她问的直白。关系当然不好,这一点季冉自己就能感觉到。贺景初没有隐瞒,“嗯。”
她猜也是,如果不是关系很差,哥哥不会阻止她想起来。事情能发展到这地步,想来当初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只是什么事能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季冉想了想,问:“一点都补救不了吗?”
她自己的性格她了解,她对在乎的人容忍度很高,不是容易恩断义绝的人。就她这段时间来看,贺景初的态度很好,她应该不会这么排斥一个人才是。他是做了什么,才让她这么抗拒,抗拒到甚至不惜让自己忘记关于他的一切?季冉疑问。几乎是她话语刚落,贺景初猛的看向她的眼睛。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只有没有经历过的茫然,不厌恶,不抵触,像个旁观者。他们之间隔得太多太多,不是他一个人轻易就能抹平的。可是如果,她都忘了呢?忘了过去的爱恨,一个全新的开始。这样,他是不是还有机会?想到这种可能,身上的疲惫都减轻了些,贺景初想了想,告诉她真相,“我们之前是夫妻。”
意料之外的答案,季冉微微睁大了眼。她和贺景初之前居然是夫妻?贺景初就是她那个不重要的前夫?季冉感觉到一丝荒谬。她对前夫毫无印象,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对贺景初有感觉,却从不记得过。这么不搭架的两个角色,居然是同一个人?季冉不可置信,“那你是出轨还是家暴?”
她能心甘情愿的嫁给贺景初,肯定是爱过,既然爱过,又怎么会离婚。肯定是贺景初做了对不起她的事。那这就对得上了,她特别爱贺景初,而贺景初家暴或者出轨她,她不堪其扰选择离婚,然后被安心指挥人撞她,出车祸忘记了。季冉犹有一丝疑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哥哥为什么要阻止她想起来?她是那么恋爱脑的人吗?不过是离个婚,还会要死要活不成?她有哥哥和时清哥在,贺景初要是敢出轨或者家暴她,她肯定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季冉狐疑。家暴还是出轨?贺景初脸一黑,“我哪个都没有。”
他怎么会出轨,家暴就更不可能。季冉问:“那我们为什么会离婚?”
为什么会离婚?贺景初眼尾微垂。这个问题要问她,只有她才知道答案。因为他的冷淡,因为那个孩子,因为他做错的事,因为很多很多。如果现在告诉她真相,只会让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她忘记一切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也是在给他一个机会,让她重新认识他。贺景初沉默半晌,选择了隐瞒,“原本我们没离婚。”
季冉果然被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离婚了吗?”
她连这个都忘了。贺景初没看她,“系统出错了,我们本来没走离婚的程序。”
系统居然会出错?她可从没听过这方面的消息。而且如果是系统导致的问题,不应该由工作人员改回来吗?就任由这样?她还以为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呢。贺景初知道她有疑问,干脆全部说了:“我本来要和你去撤销,结果你跑去国外养病,淮远不想让我打扰你就没告诉我,一直到最近你才回来。”
回来之后她又出了车祸,都忘了她丈夫就是他。听起来倒是勉强闭环,但她总觉得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贺景初没给她多想的时间,“你还有事吗?”
季冉回神,出乎意料的问:“你现在下班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她还有很多想问的东西。贺景初心念一动,手指微微蜷起来。这一世她从没有这样邀请过他。别说邀请他,就连他们在家里吃饭,她也是匆匆吃完就回房间,和他多待一秒都不愿意。而且刚好,今天是他的生日。以往每一次他生日,季冉都会提前好多天准备,然后在生日那天邀请他共进晚餐,变出他的礼物。那只钢笔就是他二十四岁生日那天她送给他的。算一算,两世加起来,她给他过了十多年的生日。刚才她说要邀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种重生只是一场梦、他其实还和季冉好好的感觉。他真有一种答应的冲动。只是他也知道季冉请他吃饭的意思,她肯定是还想问过去的事。他已经欺骗了她一次,谎话说多了,就算现在关系能够缓和,等到她想起来一切,爱越深欺骗越深,只会闹得更僵。贺景初拒绝了她,“我还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