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添凌晨四点回来了，“咚咚咚”地脚步声，掺杂着野兽一般的跺脚是他大打-场的必要征兆，也是受伤前的警告。
门锁开了，一脚踢上，反弹好几下。
“贱蹄子!人呢?出来!看老子今天不砍死你!”
苏亦添醉醺醺的手里拿着酒瓶，上次被苏辞岁的架势吓到了，两个月没回家。
今天去赌，手气不好，输一晚上。
他摇摇晃晃着去厨房要拿菜刀，老太太吓的哀嚎，求他别闹了。
苏辞岁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把手机放进口袋，待会打完也就到点，直接能上学了。
她站在苏亦添面前，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他，“动手吧。”
苏亦添被她不屑的语气刺激到，脸扭曲的变形，狰狞着朝她扑过来，“我砍死你!
苏辞岁迅速躲开，绕到他身后一脚踹倒，骑在他身上，拿着手里的刀往下刺，大腿，肚子。
他体型宽厚，苏辞岁压制不住，遭受到疼痛之后整个人疯了一样发出嘶叫挣扎，手用力夺过苏辞岁手上的刀，往她胸口扎。
老太太吓的腿软，边哭边扯苏亦添。
眼看着刀尖就要刺进去，老太太拿椅子砸到他头上，苏亦添手一晃，从苏辞岁手腕上划过去，从右手腕到无名指，血一下子涌出来。
“岁岁，怎么样?叫救护车吧!”
苏辞岁眼神阴翳，看着苏亦添肚子和大腿上的伤口，血流的不比她少。
回房间拿着资料走了，路过楼下医院她进去包扎，年迈的医生看见她好看的手上划成这样，一脸不忍心，“你爸干的?”
他们家的事这片区都知道。
“要打破伤风吗?
“要，先缝几针。”
伤口划烂里面的肉，她有点担心会留疤。
医生尽量下手轻点，看着触目惊心，不知道多大仇恨才能这样。
四针，医生说保养好不会留疤，隔三天来换一次药。
无所谓了，她身体和心里，早就满是疤痕了。
缠的纱布很厚，怕她乱动，苏辞岁坐地铁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让他缠好看点了，争取打个蝴蝶结什么的。
不可避免，从进校门到教室，又被观望了，她真是烦透了别人打量她的眼神，一路上心情更差。
傅辰东又带了徐记的早餐，顾荩好几天没来学校，今天倒是一早就拎着篮球进来。
“岁姐，手怎么了?”傅辰东走近才看到苏辞岁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
“没事。”
她不想说，他也识相的不问了。
不难想，她身上的伤口从来都是他爸留下的，傅辰东眼里带着不忿。
手受伤了，不能写字，苏辞岁左手翻着卷子。
沈昭年坐在旁边，气压一直很低，眼底有什么情绪藏着。
当苏辞岁终于忍不住，拿着左手写答案时，身旁的人夺过她的笔，“写什么?”
“负一。”他不问，只分担。
知道她一路走来有多苦，所以不去揭开她的疤。
责怪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没人不想保护好自己。
只是也有力量弱小的时候，她还小，没办法和很多事情抗衡，难免受伤。
一下午，她念答案，他写。
老李看到苏辞岁的手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孩子最近跟医院结缘了，才刚发高烧出来没几天，这就又受伤了。
还有三天竞赛。
苏辞岁看得出他眼底的担忧，“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不耽误竞赛。”
这话只是安慰，缝了四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
老李鼻子有点酸，都这个时候了，她反而安慰自己的老师，摆摆手，“不要太累，安心养伤。”
事实证明，沈昭年不说话的时候两人就不会吵架。
他最近沉默了不少，每天都按时上课，偶尔帮苏辞岁抄点资料，写点东西。
傅辰东字差，沈昭年是从小练过的，一手瘦金体写的舒目。
她哪能不心怀谢意?不是看不出来，他每天都比自己早到，困到眼皮打架还不睡。
他自己的本子上全是不耐烦的潦草，写给她的是足以媲美印刷体的字。
许杰他们叫了好几次去打篮球，他都没去打，苏辞岁中午不吃饭，在教室刷题，他得跟着写。
她偶尔吃饭，左手撒在校服上，他看到也没嘲笑，拿纸巾擦干净，把餐巾铺她面前。
但她这种人，还不起的就装作没得到过，这些好意她也没机会还，不是一句谢谢能解决的。
索性置之不理，以后吵架她先闭嘴，总算有诚意吧。
竞赛时间很快到了，苏辞岁放学又被拉去做赛前心理动员。
其实说是动员，苏辞岁自己倒没什么压力，老师们各自紧张的不行。
苏辞岁给他们分析劝慰了一番，吃了定心丸之后她又准备回家，路过教室后门被沈昭年拽了过去。
“苏辞岁，这样不好玩。”沈昭年眼底漆黑，静静的看着她。
“玩什么？”
“装糊涂?”
苏辞岁沉默。
他声音带着微怒和遗憾，“那些题你自己已经刷完了，手受伤了，怕那天真的没办法参加，培养我这么个废物是吗?一题一题重新让我写，过程念的比给傅辰东的解析都他妈详细，怕我看不懂是吗?但是苏辞岁，你别忘了，”他顿了两秒，全市，没人能轻易代替你，别太看得起我了。”
苏辞岁想过他有一天会猜到，当她明天参加不了比赛让老李把他安排上去的时候，他自然就知道了。
但是没想过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
那些题她解的很详细，一个考点列了三个例题，沈昭年着写一遍自己也都能理解，一般到第三道的时候她只念一个答案，让他帮自己写过程，美其名日自己受伤懒得动脑子。
有一种被戳穿的心虚，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培养的人太聪明还是怪他太聪明。
他问的那几个问题，她一个也没有回答，只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你不是废物。”
转身要走，肩膀被他牢牢按制住，“不准退缩。”
苏辞岁挣脱，走的很快。
他不让她退缩，要她去摘走最耀眼的星，要她认识到自己的好，对未来有憧憬，不要低头看脚下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