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松到陈家大院还马时,陈天福正与陈荣在南书房谈事。 “陈老爷,您的人已经把马牵走了,谢谢您。”
陈天福并不像昨晚那样热情,只是伸手做了个手势让陈立松离开,然后又低头沉思。 从陈家离开后,陈立松觉得奇怪:“陈天福今天这种神色,也只有在陈简风遇害时出现过。”
陈天福果然遇到了麻烦。 …… 昨夜从风山石林退回山下时,陈天福让他的队伍在山脚下等一会,自己牵了一匹马给陈立松与林青荷送来。陈立松与林青荷刚走不久,黄庄就发生了枪战,只是几声枪响之后就结束了。 枪声是从黄家老院子那传来的,陈天福意识到那边坏事了。果然,留在黄家老院子院门外看着的那两名护院被林明亮他们打死了。 陈天福与陈荣带人赶过去时,林明亮正安排手下把那两具尸体往山边抬,准备埋了。 炽红的火把,把林明亮那双杀人的眼睛烧得通红。 见陈天福出现,林明亮站在黄家老院子院门口,扬着手枪,用杀人的眼神看着陈天福,自言自语道:“如果谁认为黄家就这么完了,胆敢欺负到我妹头上来的话,那他先给自己准备好棺材!”
林明琼拽着林明亮进了院子:“哥,没事,这是黄家的事,不是林家。”
陈天福还看到跟在林明亮身后的林三才。 …… 陈荣道:“林明亮要是姓共的话,不好办,咱可得罪不起。”
陈天福道:“不大可能,他的表哥路辉可是党国的人。我倒是小瞧了黄大明的这个媳妇。”
“那大肚子婆娘跟黄大明这个媳妇不对路吧?”
“她俩可都是林家寨的。”
“那要是黄大明媳妇前来要人,我放走她吗?”
陈天福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头疼!等她来人了再说。你先去瞧瞧,田边那边回来了没。”
“村口好象有动静。”
“回镇上了?”
“应当是吧。我叫个人跑去看看。”
陈荣出了南书房,安排一名护院骑上脚踏车到村口看去。 …… 黄家老院子。 老院天井地上放着几杆枪,五名精实汉子挺直着身子站在一边。 林明琼抱着一本书在看,林明亮一手抱胸,一手托腮,在林明琼身旁不停地走来走去。 林三才独自坐在游廊的长栏上,抱着一壶茶在喝。黄伯则用托盘托着一杯茶,毕恭毕敬地站在天井南侧。 林明亮一个介绍道:“这五个孩子都是你内侄:这是长勇,这是长忠,这是长灯,这是长华,这是长实,他们就先留在这里帮你看家。”
“谢谢哥。现在就让黄伯给他们安排住在前院。”
黄伯赶紧应道:“好的太太!昨晚就给他们哥几个安排妥了。”
“好的,辛苦了黄伯。”
“太太客气了。”
林明亮道:“琼儿,你真不要哥现在过去把那狗娘养的陈天福给你抓来吗?”
“哥,妹这里也没啥事。咱们林家寨最能跟人讲道理。他若真要再来,妹就先跟他讲讲道理,如果陈天福还不懂得道理,老妹我还能扛得住就扛,扛不住时再叫哥来帮忙。对了,这事回去后,别跟爹说,免得老人家担心。”
“知道。现在妹夫已经没了,如果琼儿你想回林家寨,咱家不会让你挨饿受冻的。”
“哥,你先回林家寨吧。你已经给我留下五位人手了,又给我留了几杆枪,要护住这个老院子措措有余。”
“那行,林家寨那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哥就先回了。”
林三才见林明亮已把事情交待完毕,便起身到林明琼前面,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个礼,说道:“多谢了。我欠你一条命,以后要有啥事招呼一声,能用得我的,叫个小哥报你的名字,上风山找我。”
林明亮推开林三才说道:“去去去,讲点道理行吗?有我林明亮在的一天,轮不上你林三才凑热闹!咱们走吧!”
“好,我送送哥哥。”
林明亮走后,林明琼让黄伯带林长忠、林长灯他们四个人到前院洒扫去,留下了林长勇。 “长勇,我写封信,一会你帮姑姑送去陈庄。”
林长勇毕恭毕敬地应道:“好的,姑姑!”
林明琼便让返回前院的黄伯去取来纸与笔,给陈天福写了一封信。 …… 林长勇到陈家大院时,见院门口并没有人看守,便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他在前院张大嗓门叫道:“陈天福出来一下,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陈伯吓得厉害,慌慌张张地从垂花门里出来,站在林长勇跟前说道:“您好,老爷现在有事,信就给我吧,让我给送进去。”
“你是陈天福吗?居然都这么老了,也敢娶位娇媳妇回家?你要脸不?”
明明陈伯都跟他说了老爷现在有事,信就代为送进去。但这孩子就是不给信,一定要自己当面给到陈天福手中。 陈伯看着林长勇的神态,立即感觉到:这孩子一直就很犟,又是一个没碰到真正硬梗梗的主。 谁也不想,在人生旅途当中总遇到各种麻烦,而这些麻烦也许是因为:别人对不起你,或者你对不起别人。 陈伯把林长勇送到了南书房。 陈天福见到林长勇时,感觉有点意外:敢在陈家大院里直接大嗓门喊他名字的少年,面相竟很清秀。 “你是哪位?”
林长勇把信递了过去:“我只是跑腿的,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陈天福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写着“陈天福亲收”。字迹绢秀,有如这送信之人的面相。 “替谁跑腿,你总得说说吧?”
“刀风镇最讲道理的林家。”
陈天福早就想到是林家了,只是不知道林家会派一个这么清秀的少年来送这么清秀的信。 他把信放在书案上,对林长勇说道:“我知道了。信,我一会看。你先回吧。”
“最好现在看,看完我好回去复命。”
“哦,写信之人要求的?”
“不是,是我要求你的。”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陈荣悄悄地从腰间取下手枪,正准备打开保险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闪,手里一空,那只手枪不见了。 陈荣的手枪,正摆在陈天福的书案上。 林长勇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讲道理,但不希望你只会用枪,而不会跟我讲道理。林家寨的林家,是咱们刀风镇最讲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