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布公那晚,裴念确实曾经说过“原本想再等几天”类似的话。赵宜年思索良久。缓缓说道,“你的提议很诱人,但今时不同往日,如果我母亲真是你要找的人其中之一,只有知晓全部事实才能打消我所有猜忌。”
裴念轻叹了口气。似是对她的固执无可奈何,又像是早已猜到她反应的感叹。“我没有告知你们全部的真相,正是因为不想你们卷入麻烦。”
他顿了顿,沉声说道。“当年的事,你母亲原本可以置身事外,是因为逃亡之人同她的闺蜜之谊才选择挺身而出。事情本就与顾家无关,与二十年后的你们更没有干系,无论寻人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卷入其中。”
赵宜年张了张嘴。想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讲那个故事?”
话到嘴边时,忽然又想起他曾经郑重地解释过。“我不想骗你。”
所以他的半遮半掩,其实是想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做到坦诚以待?她沉吟片刻,仰头同他对视。目光灼灼,声音笃定。“是你的家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很快,点点头应道,“可以这么认为。”
“你的真实身份,也是因为不想我们卷入麻烦才不说的吗?”
“……嗯。”
话音落下之后,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许久。赵宜年伸出手,将桌上那份简易地图整齐对折成小块之后,收入腰间。“你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至于寻人,明日我大哥会回趟家问问爹的意思,若是他愿意告诉你,我不会拦着。”
但让她帮忙说服赵向阳,甚至帮着找人。她做不到。裴念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结果,没有再做任何辩解。刘松的媳妇茹娘做了两碗面食。只撒了点盐做调料谈不上多好吃,但赵宜年饿了一晚上还是解决了大半碗。等两人吃完,时间又往前走了两刻钟。窗外夜色深重,让人有点怀疑能不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但裴念还是让刘松去牵马,准备起身返程。赵宜年对时辰的概念向来模糊,见状只以为自己判断失误,没多问便乖乖跟着出了庄子。两人并肩站在门口,等刘松把马牵过来。沉默悄无声息蔓延的时候,身侧冷不丁响起裴念低沉磁性的声音。“等你到定南城那天,我便告诉你。”
没头没尾的承诺。一路上,赵宜年好几次想开口同他确认。他指的是他的真实身份,还是那件横跨二十年的隐秘事。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说出口。她曾和赵兴平一起猜测过裴念的身份,觉得他可能是定南城守军的人。经过今晚她更加肯定。他哪怕不是出身权贵之家,也至少家境富裕吃喝不愁。毕竟,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掏出几百两,在南远县郊一口气买两座百亩庄园。但为什么必须等她到定南城,才能告诉她?难道那里让他有据实已告的安全感?还是说,只要在那里,他就有护住她们不被卷入危险的自信?她思索得出神。裴念也一言不发闷头赶路。两人各怀心事,回城的路途显得比来时短了许多。不多时,南远县巍峨的城墙便映入眼帘。赵宜年远远看去,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坏了!他们回来太晚,已经错过关城门的时间,似乎进不了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