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听到裴念说相信她。想想也挺神奇。最初和裴念定下契约时,双方都心知肚明只是一场互相利用。可相处日久,哪怕对方身上依然有许多未解的秘密,互相间却还是渐渐累积出信任感。她做事向来周密,尤其是事关生意。但铺子的秘密,却从没想过要对他刻意隐瞒。裴念也是。没确定赵家和他要找的人之间的关系,就坦白告诉了她和赵兴平。他可以选择其他方式寻找答案。但显然,现在的他宁愿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也不想再对他们一家撒谎。想到这里。她忽然抬头看他。话锋一转道,“你知道,你从未讲清楚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裴念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却还是点头承认。“是。”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保证过,你们不会因我的身份陷入危险。”
“那你在找的人呢?我家会不会因为找他们遇到麻烦?”
裴念张了张嘴。想起那幅画,忽然又不敢说得那么绝对。眸中罕见地露出几分迟疑。斟酌了片刻才道,“那幅画如果真是我猜测的人所作,我会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你听完再做判断。如果你不想再告诉任何人,我也会帮你守住这个秘密。”
她心中一紧,脱口而出道。“不会真是你小姑吧?”
那她和他岂不也是表兄妹关系,还莫名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他刚刚提起的那位外祖父,不就是他的祖父?简直一团乱麻。裴念哑然。立马否认道,“不是!是……另一种麻烦。”
排除了最难以接受的情况。赵宜年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沉吟片刻。她道,“行,我答应你!回去给你看那幅画。”
一味地躲避没用。既然裴念已经找到了这里,顾舒怀的过往就不可能长埋一辈子。他那句话也十分有道理。与其让全家人一同知道真相,还不如她先听了做个判断。就算顾舒怀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她只是披着原身的外壳,与这位过世许久母亲没有太多羁绊,承受能力肯定比其他人强。先把主动权握在手里,才好判断下一步究竟怎么走合适。裴念眉目的轮廓温柔了许多。轻笑着道谢,“……谢谢。”
谢谢她愿意相信他。生怕柳环儿去而复返,赵以晴送白婉蓉出来后,他们没停留太久便回了铺子。时辰还早。王和志和赵家兄弟都还没回来。白婉蓉心中挂着那些还没出手的药材,才踏进门便直直朝院侧晾晒的空地走去。正好给了赵宜年两人行事的空间。画昨晚已经交到她手中,加上考虑到说话的隐秘性,她带裴念上了楼。取了画,拿到隔壁空着屋子里给他看。裴念动作很小心,但看得并不仔细。右手举高,左手放卷轴,一路展开到底才停下来。顾舒怀画的是一处山水景色,寥寥几笔却意境悠远,连山端的云雾的氲然之气都跃于纸上。看得出来她本身画工了得,并不是半吊子功夫。裴念修长的食指,在画卷最底端的某个角落摩挲。喜悦和不可置信在他脸上交杂。赵宜年苦练半个多月笔法,很快就辨认出他指尖的地方,隐藏了一个异形过的字。是顾舒怀的姓。她把“顾”字画在山脚隐蔽处,像是个彰显身份的印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