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去账房,把去年至今的账本全部抱了过来。窗边的案几,他平日常坐的椅子上。赵宜年一目十行地翻阅着账本。不到一个时辰,堆成小山的本子便从桌子左侧换到右侧。她合上最后一本账目,露出个古怪的表情。“果然如此,还真让我猜到了。”
她叹道。齐锦川收敛起眼中的探究,视线从桌上摊开的账本挪到她脸上。“怎么了?”
她抬起账本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行小字,让他过来看。“马四,我昨天遇到过这人,他告诉我他从没拿过工钱,为了吃上口热饭才在酒楼干活。”
她把昨日马四说的话,以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他不像是在撒谎,可这些账本上明明写着,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每个月都给他发了三十文工钱。”
齐锦川怔愣。缓缓伸手接过账本,仔细看了起来。“跟齐常几人对帐的人是我,我确定接手前的账目是对得上的。”
“也就是说酒楼确实有这笔支出,但马四他没拿到。那,这钱被谁拿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锦川冷冷道,“吴满的嫌疑最大。”
是他把马四塞进了酒楼,而且也只有他能直接接触到这笔钱。赵宜年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个问题,王平贵知不知情?”
他皱起眉,“每月三十文,恐怕不至于……”“那要是不止马四一个人如此呢?”
她从那堆账本里,准确地抽出两三本,翻到对应的位置,指给齐锦川看。“现在酒楼零零散散的杂役和跑堂,加起来也有近二十人,工钱从二十文到六十文不等,每月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
齐锦川盯着那账目,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图什么,就为了这么一点蝇头小利?”
“齐掌柜,您当然觉得这是小钱。但可别忘了,吴满一个月才拿一两半银子的月钱,王掌柜虽然比他拿得多,但谁又会嫌到手的钱少呢?”
赵宜年啪地一声,合上账本。“涓涓细流足以成溪,永远不要小瞧这些小钱。”
只要投机取巧一次没有被发现,人的贪婪就会不断膨胀,促使他再做无数次。这也是她为什么合理怀疑,酒楼应该还有马四这样的人存在的原因。齐锦川修长的指尖摩挲着衣袖口,片刻之后问道。“我们怎么做?把吴满和王平贵叫来对峙?”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赵宜年摇摇头,“趁你请的人还在路上这几天,安排人手暗中调查清楚此事,王平贵有没有参与其中,还有多少个马四存在,这么些年总共被吃掉多少银钱,证据越详细越好,但不要打草惊蛇。”
齐锦川抬头注视她。“你想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起另一件事。“你昨天说王平贵是齐常的人。”
“是。十多年前,他靠着我二叔的提拔当上了南远县东福来的掌柜。现在,他还有个儿子正跟在齐常身边学东西。”
那就是,齐家二房的坚定拥护者。“我原本想过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减少咱们行事的阻碍。可昨天你说完我才发现,他早已经站在咱们对立面。”
她摊开手,叹了口气,“示好没有用,那自然得拿捏住他的把柄才行。最不济,也得让他主动同意账房换人。”
私吞伙计工钱。就算调查出来王平贵真不知情,操作得当的话,也能直接影响他在酒楼的威望。“咱们要让酒楼所有的管事和伙计,都真切意识到东福来换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