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没有专利权的年代,赵宜年从未想过能永远保守这些配方的秘密。她现在打算做的,和之前对待炒菜这项烹饪法差不多。做那个最先吃螃蟹的人,抢在前面把自家的名声打出去。所以,前期的保密工作是重中之重。在王和志身上耗费的时间精力,并不是想要捞个便宜劳工干活。说白了,她想要的是,将来面对更大诱惑时他的忠诚。王和志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挺直脊背,举起右手掌,三指朝天郑重承诺道。“本人王和志用性命起誓,此生绝不会泄露铺子任何秘密,更不会背叛您!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赵宜年坐直身体,充满自信地弯了弯嘴角。“和志哥,跟着我干,你绝不会后悔!”
王小香扶着王母走出侧屋。母女双眼通红,似是已经哭过。径直走到赵宜年面前,王母颤悠悠地想要下跪。“赵掌柜,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子三人这辈子当牛做马也报不完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力去扯身侧一双儿女的衣角。“你们都快跪下,跟恩人磕个头!”
赵宜年早在她有动作时就匆忙站起身。伸直手臂去扶,“伯母,您别这样!”
兄妹俩也搀住她胳膊,小心翼翼把人从地上扶起。“娘,掌柜不喜欢别人给她下跪,您快先起来。”
“是啊,娘!我会努力干活报答赵掌柜,您别操这份心。”
王母抹掉眼角的泪,“不止你,咱们一家都该来这干活,能帮着出份力气也好!赵掌柜,往后有什么要做的,您尽管吩咐我们去做!”
“伯母!”
赵宜年哭笑不得。想了想,说道,“现在店还没开业,不用那么多人帮忙。等和志哥找到住处,您和小香先好好休息几日。若是真需要人帮忙,我肯定不会跟您客气。”
边说边同王和志打眼色。王和志懂了。顺着她的话劝道,“娘您得先把身体养好,往后掌柜需要时,才能有帮忙的力气。”
不是赵宜年故意跟长辈客气。但王母现在脸色蜡黄,眉眼憔悴的模样,看着实在不大好。挑了个单独的时机,又同王和志叮嘱了一遍。“银钱不用着急着还我,先去给伯母找个大夫看看,她年纪大了,怕是得要静养一段时间才成。”
王和志自然又是好一通感激。……翌日清早。齐锦川家没挂牌匾的大门口前,赵宜年同应门的小厮说明来意。她身后一步远。裴念一袭深色粗衣,面无表情,背着手站得笔直。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和跟班这个词没有一点关系。小厮好奇地瞥了他几眼,正好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眸中闪着深沉的光芒,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他像是突然发现身边出现猎人的小动物,吓得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您,您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去通传!”
赵宜年“多谢”还没说出口。他已经飞快合上大门。“……”裴念有这么可怕吗?她侧过头,仰起脑袋认真打量。明明很好看啊!眉如墨画,丰神俊朗。尤其是今早换上合身的新衣后,整个人气质都显得文雅了几分。要不是为了方便干活,做新衣时把衣袖裤脚都束了口,走在路上冒充哪家公子哥,估计都有人相信。“怎么了?”
莫名被注视良久,裴念忍不住开口问。“没事!”
她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在欣赏他换上新衣裳后的美貌。随意换了个话题,“不知道二哥现在到哪了,应该不会迷路吧?”
昨日他们去接人去了许久。回来她才知道,赵兴泽没怎么单独走过那条山路,多花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到山脚。“别担心,他只是路不熟走的慢。”
裴念轻声安慰道,“那附近的标记挺好找的,不至于迷路。”
“嗯!”
她点点头。话匣子一打开,反倒裴念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像是在纠结,有些问题要不要问出口。被赵宜年敏感地捕捉到了。“怎么了?”
她反问,“有话想跟我说吗?”
他神色变得复杂。“你打算继续跟齐家,跟东福来酒楼做生意。”
“嗯!这可是现在我手里最大的买家,而且我跟齐掌柜的契约……”话说到一半,面前的大门吱呀开了。小厮探出头来行了个礼。“少爷在书房等着您。”
她只好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递给裴念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大步踏进木门。齐锦川的书房倚着一池荷塘而建,风趣雅致。正值夏日,满池荷花清艳绝伦,隐约有花香随风飘来,似乎比上次来时又盛放了不少。“我在这里等着,有事高声喊我名字。”
裴念站在门口,不肯再同她进去。她大概能猜到他的顾虑。无非是保持距离,不打算探听她和人做的生意细节。点点头,笑道。“好!我尽快谈完。”
裴念张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屋内。齐锦川正倚在窗口远眺。轻风从池中拂来,白色衣袂随风轻鼓。听到动静。齐锦川回过头来,同她浅浅地笑,“你来了。”
碧叶红花,白衣胜雪。像极了那些宁静致远的山水画里的绝美景色。赵宜年只在心中感慨了一句。随即便收敛起心绪,从怀中掏出几张白纸递给他。弯起眉毛,嘿嘿地笑。“是啊!齐掌柜您准备好开始在南远县大干一场了吗?”
齐锦川轻笑出声。走回矮桌前,接过她递来的白纸摊开。纸上写满了漆黑字迹,笔画舒散且笔力不足。他挑眉,“这是你写的?”
这确实是赵宜年悄悄描摹练习了一月有余的繁体字,因为托人写东西实在太麻烦了。但她可不敢承认。脸不红气不喘地应道,“花了五个铜板请人写的。”
“哦?那你这钱花得冤枉,这书生水平有限,约莫也就练过几个月吧。”
语气淡淡的点评,差点气得她鼻孔冒烟。可惜又不能反驳什么。“砰砰砰!”
她接连轻敲了好几下桌子,气呼呼地提醒齐锦川。“这是重点吗?我让您看的是上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