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锦川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位眉发全白的老者下了马车。老者手中拄着一根檀木手杖,下车之后先不急不缓地扫了赵家兄妹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吴三两人身上,眼神温和却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一开口就抬出县令大人,吴三和栓子有一瞬间的迟疑,脚步微停。吴三在脑子里搜索许久,记忆中南远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都没和眼前的老者对上号。他便以为对方是在虚张声势。嗤笑道,“老人家,你不会以为知道县令大人的姓名就能吓到我们兄弟俩吧?实话告诉你,我们在南远混了二十多年,光县令就见过三五个,没有那么好吓唬!”
闻言,那老者也不恼怒,颔首道,“那不如你们跟着一块进城,咱们去衙门一趟。我正好当面问问他,准备把南远治理成什么样!”
栓子被他刺激,瞬间变得更加暴躁,“臭老头,你在这唬谁呢!想要我们跟你走,先打赢了我再说!”
说着就朝齐锦川和老者的方向挥拳而去!“小心!”
赵兴平急忙去挡。那车夫动作却比他还快,闪电一般挪到老者身前,一只手捏住栓子高举的手腕,另一只手握拳重重地打在他腰上。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赵宜年只感觉一晃神,凶神恶煞的栓子已经像只脆弱的小鸟一般,捂着腰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栓子!”
吴三牙呲欲裂,也不管不顾冲上前,举起手中的木棍朝车夫打去。车夫甚至还没刚才用力,侧身闪过他的攻击,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往上捏了一下。那只手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接着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下来,木棍砰地掉到地上。“啊!”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车夫放开他之后,他也只顾得上满头虚汗捂着手腕喊疼。赵宜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再看向那魁梧的车夫时,眼神充满了敬佩。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齐锦川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轻声问道,“赵姑娘,你们没事吧?”
赵宜年收回视线,笑着摇摇头。“我们没事,这次多谢齐掌柜仗义相救!”
说着,又远远地朝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福了福身。“多谢老人家出手相救,不然今天家兄我们少不得要跟他们缠斗一番。”
赵兴平也拱手朝两人道谢。他们的语气真诚,态度自然。那老人家似乎一直在打量他们兄妹俩。闻言,忽然叹了口气。轻笑道,“赵姑娘不必客气,说起来还是我要感激你才对。”
赵宜年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意思。车夫也朝老者弯腰行礼,开口请示道,“夫子,这两人要怎么处理?”
她顿时顾不上其他了。匆忙说道,“您帮忙帮到底,帮我把人送到衙门报官可以吗?他们已经跟踪了我们两三次,刚刚还威胁我们要杀人抢劫!”
说着又仰头看向齐锦川,“不把他们送官查办,以后我们都不敢再来县城走动。”
齐锦川朝她点点头。“你放心,老师向来公义,既然管了这事,就一定会管到底。”
他只顾着安抚赵宜年的情绪,没注意到老者看向他的目光,变得饶有兴致起来。这一番变故,再加上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两个男人,路边越来越多的人放缓脚步,甚至停下来好奇围观。赵宜年得到了齐锦川的承诺,又约好了明天在东福来详谈。双方很快道别,朝相反的方向离去。齐锦川扶着老者上了马车,等待车夫把那两人先送到城门守军处羁押,再回来接他们。老者闭目养神了一阵,忽然开口道,“这位赵姑娘倒是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齐锦川难得地有点好奇。“老师想象中的她是什么样?”
面对牢狱之灾如此镇定,还能给他出那么刁钻的主意解决酒楼的口碑危机,自然应该是年纪更大些,更市侩精明一些,也没有如此的...漂亮。老者想到刚才齐锦川看赵宜年的目光,骤然睁开双眼,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一番。充满怀疑的目光,把他弄得一头雾水。“老师,到底怎么了?”
老者没有解释,反而问道,“你刚才跟她约了明天详谈?”
他点点头,认真道“我想再问她一次,愿不愿意来帮我打理酒楼。”
这两天事情解决得超乎寻常顺利,再次让他坚定了这个信念,如果赵宜年愿意帮他,那能离开大平镇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老者沉思了片刻道,“如果你信任她的话,不妨再对她坦诚一些。”
齐锦川愣了愣。他继续解释,“我见她刚才说话做事都比较直接,你坦诚以待,她也许会更愿意考虑帮忙。”
齐锦川顿时陷入了沉思。赵家兄妹正在回去的路上。赵兴平沉默了半路,任凭赵宜年再怎么解释都不愿意说话。她就算神经比麻绳还粗,也意识到他应该是生气了。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道歉道,“大哥,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我怕在林子里迷路,而且我走山路多慢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那人一直紧紧跟着我,我再认识标记也没用啊!”
赵兴平浑身一绷,似乎也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脸上的神色稍有松动。她趁热打铁道,“我不是想要用自己去引开他们,而是真觉得那样跑咱俩都跑掉的几率最大!”
“还不如让我直接跟他们打一架,也不是一定打不赢!”
他终于闷闷不乐地开口,“山上也是刚才也是,每次让你跑,你都非要留下来做些危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们很担心!”
赵宜年无奈地道,“可我也不想见你受伤啊!”
一打二,她帮不上什么忙,对方手上还拿着武器,就算最后能打赢肯定也很惨烈。她郑重其事地把赵兴平拉住,盯着他的双眼解释道。“大哥,我之前也跟爹爹说过一样的话,遇到危险时我绝不可能丢下你们先走,所以你们不要考虑牺牲自己这样的方法,同样我也不会轻易选择牺牲自己,咱们都健康活着,家才是家!”
赵兴平虽然听父亲讲过一遍,此刻心中还是五味陈杂。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