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赵兴平用还剩下的草药帮男子重新包扎了伤口。其他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拾一番,赵向阳便打定主意要连夜往回走。“刚才动静那么大,说不准河对面附近还有野猪或者别的野兽,待在这里不安全。”
赵宜年刚才已经细细问过他俩,他们身上都是皮外伤,只有赵兴平背上被野猪獠牙划了一道长口子,看不清深不深。赵兴平不让她检查,同意他爹道,“我的伤不严重,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处理。”
那便只剩下那名来历不明的黑衣男子。他安静内敛地坐在地上,仿佛一把收鞘的利剑。除了赵兴平给他上药之后轻轻道了声谢,一直没有开过口,也不知道是伤势让他无力说话,还是在考虑什么问题。赵宜年上前问道,“公子,我们要走了,你身上的伤估计还要换好几次药才能慢慢痊愈,你要跟我们走吗?”
他缓缓抬头看向她,黑眸微闪。半晌采用低沉磁性的声音问,“可以吗?”
赵宜年点点头。“刚才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脱身!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也不安全,先跟我们走吧!”
他确实是救了所有人一命。赵家父子虽然对他的身份仍然心有疑惑,却也不再犹豫要不要继续替他治伤这个问题。那只野猪肯定是要带回去的,花了这么力气,还差点把小命搭上,赵宜年早就想到了十万种吃掉它的方法。对,还要拿它多换点银子回来!一百多公斤,赵家父子做了个简易的架子,合力才能抬着走。赵宜年便把药材和花椒大部分都塞进了自己的背篓里,背了满满当当的一背篓。赵向阳和赵兴平心疼她,让她不行就扔掉些,等下次他们进山再采也是一样的。但她还是倔强地想试试。“等实在背不动了再说吧!”
男子见状,主动背过赵家父子的背篓,还从她那个里面匀了一些物品过来。赵兴平想提醒他别用力,小心伤口再次撕裂,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他轻轻松松把背篓拎了起来,只能缓缓闭上嘴。这人似乎是个练家子,身体素质实在太好了一些,这么短的时间里退烧清醒,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力气。他们点了一束小小的火把,半摸黑走了近一两个时辰,凭借赵向阳的记忆,终于来到了一处小溪附近。此时天色已经开始蒙蒙发亮。赵向阳道,“先在这里休整半天。”
赵宜年放下背篓跑到溪边洗了把脸,这时候也挑剔不了生水了,灌满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才像是活了过来。等赵兴平生好火,她从兜里拿出四个饼,用削出来的小棍子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天都亮了,还是吃点热乎的好。赵向阳想了想,在野猪身上划了几刀,挑了一块肉来简单地切开,串起来递给赵宜年。男子默默看着他们动作,发现他们真准备烤肉的时候,忍不住提醒道,“肉味和血腥味也可能引来野兽。”
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安全区域,赵向阳早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绷紧神经。沉声道,“放心吧,这附近白天很安全。”
赵宜年看到他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用想就很清楚,他现在满脑子肯定都是她昨天的疑惑。可事实证明,不管是经验也好还是迷信也罢,她爹的话就是有道理!她宽慰男子道,“别担心,我爹说了安全,那就肯定很安全!”
说罢,又有些自责。“都怪我昨天非要去摘什么青花椒......”不过河,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没准现在他们饱饱睡了一觉,正准备按原计划返程了!赵向阳道,“不怪你,是我和你大哥起了贪念,忘了野猪记仇又会游泳。”
野猪是种很记仇的动物,只要打了它一次,它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更别提赵兴平还试图带走它的崽。想起昨晚的凶险,赵宜年依然心有余悸。她催促两人,“爹,我来烤就行,你快和大哥去清洗一下,再查看下他背上的伤口要不要紧。”
天色渐亮,她已经看清楚赵兴平背上的衣服破了长长一道,似乎还有血迹渗出,忍不住又一阵担心。赵家父子再次去了小溪边。男子忽然起身走到赵宜年身边,朝她伸出手。“我来帮你。”
他的手指修长,乍一看像是握笔的手,指腹上却生着一层薄薄的茧。赵宜年笑着朝他摇摇头,“你才是伤得最严重的那个,快去歇着吧!等会大哥的伤口处理完,肯定还要再给你换一次药。”
接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憋着笑意轻轻问,“你还有力气吗?不然你也去清洗一下?”
他昨天一直都在地上趴着,清醒时天色又太黑,之前还没发现,他脸上身上全是深的浅的灰,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要不是这身黑衣看上去还算完整,一双英气深邃的眼眸闪着沉稳的光芒,光看副邋遢的模样都可以拿个碗直接坐在路边要饭了。少女的双眸清澈如山间清泉,眼中捎带着几分温暖的笑意。他大概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点了点头,缓缓站起来。赵宜年这才发现他身材十分高大,臂膀厚实健壮,挺拔地站在那里,像座小山挡在她头顶前方,完全看不出一丝受伤落魄的痕迹。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昨晚从树上跳下来时,接着她的有力手臂和宽阔温暖的胸膛,以及他拉弓射箭时那锐利得宛如万夫难敌的气势。这男人光看背影还有些迷人。手里的烤肉渐渐散发出香味,她从背篓里翻出随身携带装盐的小瓶子,在每一块上面都均匀地撒了些,香味顿时更浓了。赵家父子和男子一起从溪边回来。听到脚步声,赵宜年高兴地扭过头,把手里的烤肉递给他们。“快来尝尝......!”
我的手艺。后半句在看清黑衣男子的容貌后直接梗在喉咙里。她眨巴眨巴眼。这个身材伟岸气质内敛,五官轮廓宛如雕塑般完美的年轻大帅哥,是她昨天捡回来的伤患?他的鼻梁高挺,剑眉斜飞入鬓,眼神幽深清冷宛如午夜的海,身上脏乱的衣裳和四周杂乱无序的树丛都掩盖不住周身那股丰神俊朗的气质。这下连赵宜年都开始好奇起他的身份了。要说他只是附近迷路的村民,连她都不会信!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漆黑如墨的双眸朝她对视过来,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像是被她直白的注视弄得有些不自在。赵家父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赵宜年突然定格的视线。赵兴平不动声色地横跨了一步,挡在两人之间,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烤肉,给赵向阳和男子各递了一串。接着告诉赵宜年道,“他身上的伤口还在发肿,吃完我再去附近找找药材,你和爹在这里等我。”
她点点头。问起他背上的伤,“怎么样,严不严重?”
她是很想自己亲眼看看才能安心,但也知道他大哥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