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屏风内的王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逸泽,你认识那个姑娘?”
她的声音没什么欺负,听起来恹恹的,似乎也没有因为乔小慈的失礼而生气。乔逸泽神色复杂地盯了乔小慈片刻,才回身对屏风内地王妃道:“回母妃,这是孩儿应天书院的师兄的义妹。”
说罢他又看向乔小慈,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只是没想到,师兄那样一个知书达理的人,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义妹。”
他生得极其精致,又因为年纪尚小,面庞轮廓柔和,甚至比有的女子还要貌美,此时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俊美的锋利。乔小慈这才发觉,这孩子已经不像是在书院时那样乖巧听话了。看来他在陶修明面前还是有所收敛的。乔小慈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摇。她反而更加镇定,口齿清晰道:“我并不认为我不跪王妃就是无礼。我每年赋税都交,无不良嗜好,不作奸犯科,若没有老百姓的赋税,偌大的国家如何运作得起来?”
听到这话,连春桃都不知该如何反驳了,这下更气了。而乔逸泽更是直接被气笑了,“这口才倒是不输师兄,半点看不出以前是个傻子。”
乔小慈没想到乔逸泽连这个都知道,估计是顾云卿把她的事情告诉了陶修明,又被陶修明说给了乔逸泽。顾云卿和陶修明应当都没有恶意,这是这话被乔逸泽说出口就很难听了。不过是不小心跌破了他的书,这次又没有对王妃跪拜而已,就这么不待见自己?乔小慈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没再说话。而王妃也很适时地开口了,“行了,既然是来看病的,就快些看,若是看不出问题,就快些离开,本妃乏了。”
“谢王妃宽恕!”
甄景和和宋大夫这才汗津津地站起了身。可一想到,一会儿还要乔小慈给王妃看病,甄景和就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实话,甄景和已经有点后悔带乔小慈来了,当时他看乔小慈和袁永安对峙时,怎么就没看出这丫头是个缺心眼?可来都来了,甄景和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其实,此次要给王妃看病的正是这位乔姑娘。”
甄景和本以为说完这话,乔逸泽就要赶他们离开,可谁知听了这话,乔逸泽反而袖着手,一句话都没说,连神色都未变。春桃原本想赶人的,可见乔逸泽和王妃都没反应,不敢擅自做主,就不情不愿道:“那你来吧,再王妃面前可不能失礼了。”
乔小慈并不答话,直接从乔逸泽身边擦肩而过,绕过屏风,来到了躺在贵妃榻上,一脸厌倦的美妇人身旁。她见贵妃榻旁边有椅子,就不客气地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春桃正要呵斥,却被王妃轻轻抬手阻止了,她轻轻一皱眉,道:“吵。”
春桃就一个字都不敢说了。乔小慈从小药箱中拿出一个腕枕,一边给王妃诊脉,一边观察她地神色,询问道:“王妃这个情况有多久了?”
乔逸泽来到乔小慈身后,皱眉道:“从我记事起就这样了,我幼时还以为母妃的性子就如此,可我越长大,母妃就越懒怠,后来甚至主动提出要来这别院。她整天待在屋子里不愿出去走动,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越发消瘦了。”
乔小慈看王妃的神色,见即使自己给她诊脉,她也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身体确实瘦削得厉害,脸颊甚至微微凹陷,看着很不健康。她观察片刻,问道:“之前的大夫怎么说?”
“只说是思虑过重,要多宽心,”乔逸泽啧了一声,“都是些废话,不过开些补药就算完了,但母妃一点好转都没有。”
乔小慈收回了手,抬头看向乔逸泽,“那些大夫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乔逸泽一愣,随机讥讽道:“我听说你将师兄从昏迷中救醒了,还以为你有什么真本事,没想到和那些江湖郎中一样!”
乔小慈并不气恼,继续道:“只是他们知道情况,可却没有特效药。”
“特效药?”
乔逸泽半信半疑道。“之前的大夫也说了,思虑成疾,这是心病,日思夜想,渐渐的夜间多梦、睡不安稳、失眠,心情不好食欲也就不振,时间长了身子没力气,自然也懒得动弹。补药是帮王妃滋补身体,但根本上还是要治心病。”
说到这里,王妃忽然冷笑了一声,“呵,你们不用白费功夫了,我锦衣玉食,有什么心病?”
乔小慈淡笑,“正因王妃锦衣玉食,才有心病。”
这下,连一直神色淡淡的王妃,都不由得看了乔小慈一眼。乔逸泽问:“怎么说?”
“王府别院就在村子里,不知王妃有没有看过乡下劳作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年靠天吃饭,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每天都在为温饱着想,就算有心病,也没工夫细琢磨去。”
乔小慈见王妃陷入沉思,就道:“而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到了别院,恐怕也不用搭理府内事务。没有朋友,没有想做之事,连孩子都如此乖顺,连个发脾气的由头都没有,可不就渐渐的如同没生气的木偶一般了?”
王妃原本还在思索,乔小慈说完却又叹了口气,道:“一辈子都是这样,又能如何呢?”
乔小慈打开药箱,在箱盖的遮掩下从空间里拿了些治抑郁的药,装在提前备好的空瓷瓶里,递给了乔逸泽,“那些补药继续吃,每天再吃一粒这个药。”
“这就可以了?”
乔逸泽看着那瓷瓶,有些不可思议。王妃又恢复了那种空洞的神情。乔小慈看了一眼,道:“当然不,我说了是心病,得用心药医治。我之后有空就会来府中看望王妃,这就是心病的治疗方法。”
春桃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有听过复诊的,但没见过复诊时就聊闲天的呀?这女子真的会医术吗?可乔逸泽沉吟片刻,却点头同意了。乔小慈又道:“不过你们的侍卫嫌我丑,不让我进来。”
乔逸泽皱眉,“哪个?不是说只要是来治病的,都要让进吗?来人,去给我问清楚,让他自行去领罚!”
甄景和和宋大夫看向乔小慈的目光顿时多了抹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