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东城时，若不是谢安非要去怡红院，一定要拉他当挡箭牌。
他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还被追杀。
这次他索性不找谢安了，自己在东城逛了起来。
东贫西贵南富北乱。
北边本就是盗匪洗白之人住的地方，对刀剑的需求量很大。
手艺好的铁匠铺，定然是开在北边的。
柳明乘的马车，便是直接将他丢在了北门。
进门之后，柳明便皱起了眉头。
比起南城那边精美的庭院，北城的屋子，几乎全是很有些年代的老宅。
南城的庭院内，墙体皆是稻草混合泥土，抹得平整，尔后用烧熟的石灰抹了表面。
既能防虫，也很美观。
北边则完全不同，墙面就是黄泥搅吧搅吧，直接砸在内里的墙木上。
好些个宅子，内里用来做支撑的墙木都露出来了。
感觉和明阳的民宅差不多。
街道两边也和南城不同。
南城的主街大多是首饰，瓷器，成衣，茶叶，饮子店等昂贵东西。
北城的主街两边，则是酒肆，窑子，赌场……
酒肆里充盈着划拳之声，粗鄙之语不绝于耳，窑子的龟公更是青天白日便在大街拉客，没有丝毫遮掩。
柳明才走了不到一里路，便已经见着赌场里输光了赌客，被打手拖出来后，按在大街上揍。
旁边的人，早已见怪不惊。
路边酒肆里的大哥们，更是个顶个的面相凶恶，时不时往大街上瞄一眼。
这些曾经的悍匪们，服饰的华贵根本掩盖不了身上的戾气。
柳明越看越心慌，埋着脑袋一个劲地往前走。
之前的车夫告诉他，走到主街位置的江湖酒楼后，从旁边的副街进去，再走不远便能见着一整条街的铁匠铺子。
北城的生存法则和南城不同，南城即便是铁匠铺，也是随意散落的，尽量不要同行开在一条街上。
这样可以各管各的地盘，各挣各的钱，互相不冲突。
但北城，铁匠铺必须挤在一起。
这些江湖豪杰们，故意忘了付钱，是很正常的事。
一旦起了冲突，店家其实非常吃亏。
因为这些江湖豪杰，为了面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不给他东西，把他骂出去或者打出去，他半夜摸过来放火都有可能。
所以，铁匠们为了生存，便把铺子开在了一条街上。
久而久之，这条街原本的名字被人忘了，只记得它叫铁匠街。
柳明一个劲地埋着头走，很快便走到了铁匠街外。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没走几步，他又懵了。
居然每一个铁匠铺上，都挂着休沐牌。
他四下看了看，选了个眉目和善的老人，赶紧走上去问道：“老人家，今日铁匠铺为啥不开门啊？”
“今日一品铁匠铺掌柜梁守信生辰，所有铁匠都去给他祝贺去了，不做生意。”
柳明挠了挠头，又道：“老人家，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庆生吗？”
老人疑惑地看着柳明：“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找个手艺最好的铁匠，帮我打一件东西，正好他们今日全聚在一起，我正好可以挑一挑手艺。”
“哦……原来如此，”老人笑道：“那你来的正是时候。”八壹中文網
“哦？此话怎讲？”
老人对着街口一指，道：“他们就在江湖酒楼呢。”
还真是赶上了巧。
柳明当即谢过老人，回到了江湖酒楼门口。
这家江湖酒楼，算是北城主街上少有的体面建筑。
外观上，能和南城的民宅比，但比起自己的柳记食馆，还是略显贫穷。
柳明走到门口，便看着一个小童，端着托盘正在打哈欠。
“嘿，小家伙，这里是梁铁匠的生辰宴吗？”
“对。”
小童随口应了，继续打着哈欠。
柳明当即将一锭银子，摆在了托盘上。
看得小童眼睛一亮，赶紧将托盘放在桌上，对柳明作揖道：“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柳，单名一个明字，我是明阳县柳记食馆的大掌柜。”
“明阳柳记食馆柳掌柜登门贺寿，礼金十两！”
小童扯着嗓子便喊了起来。
紧接着，内里的跑堂小二一个接一个地喊着这句话。
须臾间，便将整个酒楼传了个遍。
柳明进去后，一楼的所有食客，都在盯着他。
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一个跑堂小二赶紧迎了上来，笑道：“公子可是柳掌柜？”
柳明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小二一路带着他，上了二楼。
只见二楼坐着一大群粗壮汉子。个个皮肤古铜。
他们穿着粗布麻衣，没有袖子，露在外头的手臂贼粗，有些人手臂上还爬着青筋。
显然，这些人都是常年下大力气之人。
不多时，一个与他们穿着相似，但胡子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一脸笑容地拱手道：“柳掌柜，你我素不相识，出手便是如此大礼，小老头我很是惭愧啊……”
东城内的月钱均下来是四两左右，十两银顶百姓们两个半月的月钱。
的确不是小数目了。
柳明也很直白，道：“在下此番进东城，专程为了找个好铁匠，帮在下打造一个小物件，正好赶上您生辰，便顺手赶了个礼，权当交个朋友。”
“哦？打造什么物件啊？”
梁守信好奇道。
“您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聊，如何？”
“那倒不必，小老头这辈子就喜欢打造点稀奇古怪的东西，您可有图纸？”
“有。”
柳明将图纸掏了出来，递给梁守信。
梁守信看了些许，眉头便皱了起来。
良久后，重重叹了口气：“恕小老头才疏学浅，您这个图纸，着实太过高深，看不明白。”
“啊？”
柳明懵逼了。
他抓过自己的图纸一看，喃喃道：“没错啊，是这么画的啊，平地顶剖四个视角，我没画错啊？”
梁守信听得更加懵逼，道：“小兄弟，你在说什么？”
柳明啪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脑袋上。
他特么辛苦了半个月，最关键的给忘了。
这是现代的工程图纸画法，大学老师教的，平面，底面，顶面，剖面，四个面能完整表达出想要的物件。
这叫四视图。
但梁守信，根本看不懂什么是四视图。
“梁师傅，不如这样，您先忙着，我就在角落坐着，等您忙完了，咱们好好聊聊？”
听柳明这么一说，梁守信的脸，当即便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