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吾看着老人，然后又看着季秀春的妹妹。 他那种温柔中却带着无比清冷的光芒让女孩从心底感到发寒，所以支支吾吾都不敢说话了。 周野吾还以为是自己没剃胡渣，粗糙的样子吓到女孩了，伸出手摸了摸，他戴着口罩呀。 那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呢？ 周野吾：“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是季秀春的妹妹吧，我见过你，今天是带家里人看病的吗？”
女孩的眼神有些躲闪：“我叫石慧，我爸爸最近觉得手脚很麻，经常走路走着就走不动，我哥哥忙，于是就让我带过来看看。”
听见是手脚麻木，周野吾很快就联系到了糖尿病。 老人家得2型糖尿病的概率还是相当高的，而糖尿病里有个并发症就是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老人经常容易出现四肢麻木。 “以前有糖尿病吗？”
周野吾刷开老人的市民卡后，发现既往病史里还真有糖尿病的病史。 且石慧的爸爸糖尿病史有10多年了。 可时间都这么长了，还会突然感到手脚麻木吗？ 周野吾查询了下石慧爸爸最近查的血糖值，是社区卫生院里体检的，时间大概是半月前，糖化血红蛋白和OGTT都是正常的。 糖化血红蛋白反应的近2-3个月的血糖情况，糖化正常的话，那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的可能性其实并不是很大。 周野吾已经朝其他方向去考虑了。 “石光耀对吧？你以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
周野吾看着医嘱系统上的病人信息，核对过后就开始打字输入病史和主诉。 石光耀坐在接待椅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显得很明亮，一点不像个60多岁的老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爸，你好好想想。”
见父亲没有反应，石慧温声提醒了一下，石光耀平日里经常会发呆，有时候别人在和他说话，他也会由于出神了然后没注意到。 石光耀反应过来时候，眸子里的混沌才散去，然清醒过来…… 周野吾发现老人整个过程的表现已然有一种来年痴呆前的状态了。 周野吾：“叔，你这个手脚麻木，是主要集中在手指上对吗？”
石光耀：“对……手很麻。”
周野吾想了想：“是不是早上的时候最严重的，像僵硬了一样？”
他的话就像一道光一样一瞬间就击破了石光耀心中的迷雾，老人激动地一直点头：“对，就是僵硬的感觉。”
这样的现象应该就是晨僵了，要朝风湿病方面考虑会对病人的诊断更有意义，周野吾心里也在找相关的可能性，一直朝着石光耀的临床表现去靠近。 沟通了一番，石光耀的病史已经断断续续有半年多，主要的表现就近端关节的晨僵，而且每天大概持续有1.5个小时，查体的时候他发现老人掌指和腕关节也稍有肿胀，一压就很痛，而且肿胀呈对称线，左右手晨僵和肿胀的地方基本是对称性的。 “以前怎么都不做相关检查的。”
周野吾叹了口气，就是有太多的老人对自己的身子无所谓，然后才导致后面疾病进展的比较厉害。 石慧还没等父亲说话，先惭愧地低下了头，看着父亲呆坐在那儿，她只觉得脸上发烧，一直烧到脖子上，连眉毛都发烫了。 由于石慧平常也很少回家，哥哥也忙，他们对于父亲确实是缺少照顾。 …… 周野吾察觉到氛围有些煽情起来，父女两虽然沉默不言，但是又好像千言万语都已经说过了。 他敲动键盘，把检查和检验医嘱先开了。 门诊电脑旁的打印机发出机械的翁鸣声，然后检查报告申请单就出来了。 拿起报告申请单，周野吾将单子递给了石慧，关切道：“先带老人家去把单子上面的检查都做了吧，主要还是考虑风湿免疫系统的疾病，类风湿关节炎的可能性大……需要你们去做一些检查，进一步明确诊断。”
石慧盯着申请报告单上一串检查项目，水眸里划过懵懂，这报告申请单上的这些项目她几乎都没有见过。 周野吾将需要做检查的地方勾了出来，又在上面写了做检查的房间。 “你们就按我圈的地方去做就行，做完回来。”
“周医生，我父亲需要住院吗？”
“暂时没到那种地步，先等检查结果出来吧，你这边需要确认下关节软组织有无肿胀和积液，还有要把血清类风湿因子检查掉，然后影像学的检查也要去做，看看骨质侵蚀的程序，有没有骨脱钙。”
“意思是现在还不是很严重，对吗？”
“临床表现来看，目前尚可，但是病程也算比较长了，具体的分析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谈吧，因为没有检查的话其实很多都是不确定状态，像虽然你父亲是近端的指关节有晨僵，可是也有少部分以远端指关节病变为主的骨关节炎也会出现不典型的近端晨僵表现，所以我现在还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明白了。”
…… 石慧带着石光耀于是就朝着门外而去了。 周野吾呆呆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两人身上带了凄凉的气息。 …… 在石光耀做完检查之前，周野吾又陆续看了七八个病人，等石慧紧张的将报告单拿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都快四点了，女孩屏息凝视，心脏咚咚跳动，等待着周野吾看完检查单的结果，就像等待着审判一样。 “看起来还行，暂时不需要住院，我给你开一些抗风湿药，先服用一段时间后再来门诊随访。”
周野吾将石光耀的市民卡插进刷卡器上，快速滑动，然后开了些柳氮磺吡啶、塞来昔布和胃药。 “完工。”
周野吾取出市民卡：“你们可以去领药了，楼下取药的窗口。”
石慧接过市民卡后，红着脸道谢后就将父亲搀扶出门诊了。 周野吾又陆陆续续看完最后几个病人，等要结束的时候，他起身脱去白大褂，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女孩尖尖的秀脸，俊眼修眉，黑发如瀑，穿着白裙子，清纯动人。 “石慧？”
周野吾茫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