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赤精子言辞犀利已触及佛门颜面,佛祖终于忍不住开口辩驳:“赤精子,莫要信口雌黄,我佛自然慈悲,然二郎真君此生命数已定,无可更改,我佛亦是顺应天道尔!”
“我呸!”一听佛祖这话,通天简直恶心得不要不要的,想都不想脱口就骂:“一群道貌岸然的老秃驴,在这装什么慈悲呢?想利用杨戬谋活路就直说出来呗,端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做着一切恶毒至极的勾当,典型的表里不一佛口蛇心。”
被人指着鼻子骂,换谁谁都受不了,然,此时虽个个气得不行,却无一人开口反驳,倒不是端着架子,而是拉不下脸开口。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惧留孙古佛都是出自阐教,他们皈依佛门也算背离了阐教,本就心虚啊!而多宝如来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通天教主偶尔间飘过来的眼神简直不要太凶狠犀利!
偏偏释迦牟尼佛并没有带其他弟子,旃檀功德佛又一副摆明不参与的样子,孙悟空猪八戒更是指望不上,他只能亲自上阵打口水仗,天下间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吗?
“教主慎言!”
佛门忌恶口,而阐教截教却没那么多顾忌,怎么难听怎么痛快怎么骂,这样一来佛门便在口舌相争上落了下乘。
“佛祖,佛门忌妄语!”
元始天尊雪白长发披散在雪白道袍上,眉目清华宛若隔了云端,是素日里慈眉善目的和蔼长者,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他像是入定了般,一直不曾开口。而今,一开口便是言语铿锵间,自是一派不加掩饰的兵戈杀伐之意:“如果佛祖对陆压道君和通天师弟之言不敢苟同的话,咱们就好好辩一辩孰是孰非!”
“我玉虚门下弟子杨戬特殊之处,佛祖神通广大,真的不知?”
佛祖脸色微变,轻声:“杨戬身份地位妙不可言。”
“大爱众生的妙人在尔等口中竟是十恶不赦之人。真是可笑!”元始天尊轻轻一笑,竟是带动了风云,分明是极怒:“怕是佛祖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吧?”
佛祖眼神微闪:“天尊严重了。本座顺其自然!”
“呵!”听佛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的避重就轻,通天更是不耐烦:“老秃驴,你破戒了!佛门忌妄语!你如果真的只是作壁上观还好些,不提杨戬冲撞南海之事是不是尽在你算计之中,可谛听身陨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敢说你没推波助澜?”
提起谛听,佛祖脸色骤变,谛听之死,确实和他有莫大关系,但时也命也,有时即便法力通天,也终究无可奈何。
谛听通灵,以听辨认世间万物,尤其擅听人心,杨戬之事瞒不过它,为不破杨戬命数,他确实禁言了谛听,可谛听向来怀有悲悯之心,最看不过世间人心绝望,他心知肚明谛听不会放弃杨戬,却是真的没想到谛听会为杨戬舍命。
“你不敢说?本座来说!这世上几乎无人有能力对谛听出手,而你不同,你是万佛之祖,谛听算你半个佛门中人,你对谛听再了解不过!谛听是杨戬一生唯一转机,你深知谛听不会对杨戬坐视不理,便提前禁了谛听之口。你横加干预,无非就是为逼杨戬走上绝路罢了!你!”通天指了佛祖又指向玉帝,一双魅人的狐眼挑起冷厉的弧度,杀机浓郁:“还有你,什么狗屁顺应天命,分明都是你们算计好了的!”
“通天!”通天越说越露骨,这下连玉帝都坐不住了,“朕敬你是三清之一,截教之主,忍让三分,你不要太过分!你明知朕……朕这样做是为了三界!”
“呵!”通天咬牙,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为了三界?杨戬为了三界付出一切,三界可曾给他半分回报?三界之主是你,又不是杨戬,杨戬也是三界芸芸众生一员,凭什么他就要一个人承担……”
“通天!”陆压的声音一点都不大,轻轻柔柔的,恍若清风过境,却有莫大的震撼力,让通天从暴怒之中清醒了过来:“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别忘了正事!”
通天保持着脸上暴怒的表情顿了好久,终于扶额,深吐了口气:“简直被气疯了!”
陆压上前拍了拍通天肩膀,好吧,虽然拍不到,但好歹是一个安慰嘛!
“别担心,不会疯!但是,别人嘛!没人为他们解惑的话,早晚会被吓疯的!”
陆压冲着玉帝和佛祖嘿嘿轻笑:“通天教主只是一时失态!请安心!我们是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的!”
玉帝:“……”
佛祖:“……”
怎么你这么一说,我们更不能安心了呢?
就在玉帝和佛祖心里惴惴不安时,忽然接到了陆压传音,见陆压神色真诚,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陛下,佛祖!尽管放心,我们这次回来,纯粹是为了三界太平,二位深明大义之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是?咱们早晚会成为盟友的!有些事虽然已经不可挽回了,但要学会往前看嘛!况且,人家正主都不打算追究了,我们这些外人当然也不好揪着不放呀!”
沉思良久,玉帝和佛祖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个眼色,几乎同时扬起笑容,当然警惕多过真心。
“杨戬之事,既然诸位心存疑惑,朕自当给各位一个交代!”
“阿弥陀佛!”佛祖没有多说什么,但陆压心里门清,这算是变相的歉意了!
不过,不得不说!
这佛门不仅死要面子,这膈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更是无与伦比!
陆压在心里吐槽佛祖,而下方诸仙也在不断吐槽上方四个大佬。
陆压道君说话犀利至极,也难怪佛祖出口辩驳,但是接下来为啥会演变成四大佬吵架啊?更费解的是,上方四大佬吵架的内容有点敏感啊!玉帝和佛祖之间有合作?杨戬身份地位妙在何处?大爱众生之人指的是杨戬?地藏王菩萨座下神兽谛听为救杨戬而身陨?玉帝装作昏庸无能竟是为了拯救三界?无数问题的背后隐藏的隐情貌似都跟杨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啊!他们好像从中嗅到了不得了的味道啊!
满含着疑惑的眼神在上方四大佬身上转了又转,虽然不期待着有哪位好心大佬为他们解惑,但好奇心膨胀,仍是抱了一份希望啊!
孙悟空同样好奇,但他的关注点和诸仙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杨戬听调不听宣,摆明了和天庭势不两立,却又忽然接了天庭司法天神的位置,曾经的傲骨和正义刹那间灰飞烟灭,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作恶多端是他的代名词,曾经‘心高不认天家眷’的二郎显圣真君成了人人唾骂而又得而诛之的三界大害!
他看不惯杨戬向天庭卑躬屈膝曲意逢迎,心里不知不觉多了些偏见,对那些骂名竟也觉得是杨戬咎由自取不值得叹息。
而今,细细想来,从始至终,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杨戬向来不喜名利,更别提他与玉帝相看两厌,为什么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死抓着天庭司法天神的位置不放。
当孙悟空问出这个问题后,阐教诸人冷冽的眼神和沉香等人悲痛的眼神不约而同落在瑶姬身上……
倒是猪八戒将不屑的眼神投注在了杨戬身上:“权势诱人呗!二圣之下万神之上,也难怪心高气傲的杨戬像狗一样阿谀谄媚……啊!”
“猪八戒,你闭嘴!”
听猪八戒脏话,哪吒眼神骤冷,怒不可遏,一把扔出乾坤圈直中猪八戒右臂膀,哪吒只用了三分力,本意就是要教训下猪八戒,却在半路被孙悟空截住,孙悟空还来不及质问哪吒,耳边忽然传来猪八戒的惨叫声……
孙悟空豁然扭头,见陆压正站在猪八戒面前,猪八戒一张猪嘴红肿不堪,鲜血从唇角不断流出,口中的痛呼声虽然渐渐变小成呜咽声,声音却仍旧凄厉!
“这张嘴太脏了!”
孙悟空额角青筋直蹦:“陆压道君,下手未免太重了吧?”
“重?”陆压听了这话简直想笑,比起猪八戒对杨戬的羞辱,这算不了什么,“不不不!比起这头惯会在别人心上捅刀子的猪,小道没扯烂他的嘴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不是小道心软啊,小道还想听这头猪痛哭流涕的哀告求饶声呢!如果等会这头猪发不出让小道满意的声音的话,小道一定先撕烂他的嘴,再把他千刀万剐……喂浊物!”
提到浊物,瑶池诸神佛包括玉帝佛祖都忍不住瑟瑟缩缩的,却没有一人有勇气去看那浊物一眼。陆压早便设了结界,封住了血腥味也挡住了浊物吞噬的声音。做这些当然不是为了这些蠢货,而是为了不打扰到睡得正香的杨戬啊!
其实,陆压对浊物挺没好感的,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他才不会强忍着恶心去研究它呢!
把刘彦昌丢给浊物后,陆压便瞧也没瞧浊物一眼,把浊物留在那当成个威慑正好,浊物体积小,即使再贪吃,吞噬速度也快不到哪去。
浊物津津有味的咀嚼着刘彦昌的血肉,那双本该平静呆滞的血红双眸泛起微微波动,不着痕迹的从杨戬身上划过,贪婪的色彩越发浓厚!
而这一切,谁都没有注意到!包括陆压!
陆压收起脸上的狠戾,转而笑意盈盈:“猴子,其实你挺聪明的!每次都能问到点子上!不过,小道想,这个问题还是由司法天神来回答比较具有信服力!”
孙悟空问的问题,也是文曲星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只猜到杨戬身负千古奇冤有苦衷,却猜不到杨戬忍辱负重的真正缘由!
这位恨二郎真君入骨的司法天神竟是知情的吗?既然知情,为何要对那人那般狠心?从身到心!百般羞辱折磨!
三圣母不计前嫌收留已沦落为废人的前任司法天神这一事传遍了天庭,无人不夸三圣母温柔敦厚菩萨心肠,天庭众仙找各种借口去刘府晃悠,分明是想看看那个掌管天条八百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司法天神落魄的下场!
果然够落魄……
曾经光鲜亮丽雍容矜贵到如今狼狈不堪仰人鼻息。
筋脉寸断!法力全失!浑身瘫痪!
二郎真君洁癖成疾人尽皆知,如今却……
身处脏乱茅屋,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他曾悄悄瞧过一眼,便再也不敢再来。那时的他还不曾猜到杨戬的忍辱负重,只有一种对英雄落寞的惋惜哀叹!
后来,他下凡历劫,断案无数,世人尊称青天,回归正身,回想杨戬一生,突然便对沉香救母的真相有了怀疑,不需寻人问事,只需根据现有线索细细推敲,惊人真相翻天大逆转,他几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般痴人!
不是没想过说出怀疑,可牵连到的不仅是三界口中的大害杨戬,还有炙手可热的凌霄新贵司法天神刘沉香。
新任司法天神对二郎真君恨意浓烈,决不允许有谁再提到杨戬二字,从此杨戬二字成了天庭禁忌。
他只是一个小小星君,位卑言轻,如何与权势滔天的司法天神对上?有心无力不过如此。
从那一刻开始,他学会了颓然。
而今,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他终于可以将沉淀在心中的真相一吐为快!让那人堂堂正正一身轻闲行走于三界,更为自己抛却心中沉重找回自我!
文曲星看着陆压,求知欲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