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要走啦,我在那边过得还行,你别着急。”哪怕舍不得也不忘宽慰他。
沈卓翊眸底酝酿着眷恋,“我得过两日潜入东宫,等膝盖伤不明显了,避免引人注目。”
他现在走路,腿还有些跛,人高马大又跛脚,指不定令人生疑。
云窈杳双目闪闪发光地看着夫君,像是眼里藏了好多小星星,快走到门口了,忽然回来抱住他轻贴面颊。
“这回真走了。”她边说边挥挥手。
沈卓翊酸溜溜的,很想跟在小姑娘后头,不让她一个人走。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忍住冲过去抱住窈窈的欲望。
墨十四对云窈杳说:“我本应该给你用药,将你的身体调整到适宜施‘起死回生术’的状态,下一次过来时,你可以适当地表露抵触的情绪。”
如果太配合,反倒显得奇怪。
“好的。”云窈杳了然地轻颔首。
“过一阵子我会看情况把沈卓翊安排进东宫。君上目前的意思是先准备你和太子的大婚,他对你忍耐度极高,你闹一闹也无妨。”
云窈杳显然不擅长撒泼,但她闲着没事,发呆的时候想到两只崽崽,就湿了眼眶掉几滴泪。
这些宫人全注意到的,回禀给南离君上也是正常举动。
同时符合她不太敢反抗的软弱性格。
前面是大门,出了这道门,他们便不能随心所欲地交谈。
云窈杳停住脚步,看着墨十四欲言又止,“总之……你和竺姐姐好好聊聊。”
墨十四一恍神,低声应:“嗯。”
门打开,云窈杳看似迫不及待地上了停在门口的轿子,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她。
暗处顾楚岩的眼线悄然退下。
……
墨十四在西院前面的空地停了很久。
自打他在阿竺身边潜伏,她认为他们纯属相互利用,即便发现他对她的爱慕,也不遗余力地表达了她的厌恶。
她厌恶这份爱。
或许……是受狗皇帝的所作所为影响。
墨十四喉结上下滚动,眼眸如干枯的古井。
“你再发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沈卓翊双手环胸伫立在院门口。
“不是提醒你不能随意走动……”话说到一半,墨十四想起来,天黑了他可以出来透透气。
他抿起唇。
沈卓翊耸耸肩,“我趁着夜色溜达溜达,正好撞见这儿有根柱子,仔细一瞧,哦,原来是你。”
墨十四一言不发地往里去。
中途他停下脚步,困惑地蹙眉看向沈卓翊,“你们俩什么事都会告诉对方?”
不然这人怎么晓得他犹豫要不要坦白。
“也不尽然,想说便说。”沈将军洋洋自得,“毕竟我家小姑娘喜欢我、依赖我。”
“……”
特地当着个伤心人的面秀恩爱?
真是饭给他吃多了。
沈卓翊隐约看到墨十四头顶密布的阴云,“心上人要哄的,行事不能太委婉,想什么得说出口,否则对方又不会读心,怎么体会你的感情。”
墨十四顿了顿,随后继续往前走。
要哄……
他见过狗皇帝哄阿竺,但之后阿竺都恶心得想吐。
哄人的招术只那么一些,他来用不会引起阿竺反感吗?
墨十四忐忐忑忑地,迟疑地推开邬竺的房门。
邬竺通过声音判断出来人是谁,因为除他以外的丫鬟也好、云窈杳也好,走路有声音,唯有他宛如幽魂。
“我今日心情还不错,你最好离开这。”
意思是他容易败坏她的情绪。
墨十四下意识便想后退,思及云窈杳沈卓翊的话,他果断开口,“你家人的尸首,我从狗皇帝手里偷出来了。”
“什么?!”邬竺陡然侧眸看他,黑夜暗沉,看不清晰。
“将你救出大火后,我又去了一趟狗皇帝藏着你家人的山洞,在山上放了火,安葬了你的家人。”
邬竺怔愣地一时不知说什么。
空气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
墨十四紧张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本来天就炎热,硬生生出了一层汗,手掌濡湿。
“你怎么……”邬竺嗓子眼艰涩得厉害,又感到匪夷所思,“怎么不早告诉我?难道他们……尸身不全?”
否则没必要瞒着她啊。
“我……我怕我自作主张……”墨十四不自觉地手往衣摆处擦,末了陡然想起阿竺最爱干净,讨厌把脏东西弄在衣服上。
他赶紧收手,转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擦掉汗。
邬竺扶额,闭上眼冷静片刻,搞不清该哭还是该笑,“照你这样说,你对我隐瞒便不算自作主张了?”
“不是!”墨十四惊慌失措地语调紊乱,“我想等你高兴些,等你身体好点……”
先前她一心求死,不惜点明他假装云朔人,只为引发他的歉疚,让他一门心思放在为她对付狗皇帝上。
因为知道他的爱意,清楚但凡他留下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然而,他私自救下了她。
邬竺隔着茫茫暗夜遥遥看向墨十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国师大人,如今不是我为主子你为奴,而是我算阶下囚,这里你做主,你慌什么?”
墨十四眼眶一酸,“你不是,你不是阶下囚,我没有那意思……我救你并非禁锢你,只不过是,不想看你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他居然哭了?
听见他明显的哭腔,邬竺差点以为她说了多难听的话,缄默地抿唇。
“狗皇帝已不在人世,相当于报了仇,你不必自责不必放弃生命……我想要你快乐地生活。”
邬竺面色无波,语气平稳的没有丝毫起伏,“我选择自焚不是由于报仇失败了,就算我成功要了他的狗命,最后也会自尽。”
她是活够了,不想过了。
“不能……不可以。”墨十四崩溃地跪倒在床边,“你应该非常幸福的!像你十二岁那样,穿好看的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买你喜欢的簪子,吃你喜欢吃的糕点……”
“我十二岁那样?”邬竺低声喃喃,带着一丝诧异。
“对,那年你救了我,我潜入启隆皇宫到你身旁不单纯是借你打击狗皇帝,也是为了报恩,为了带你出牢笼……可能你不记得了。”
邬竺记得。
十八年前她碰见一伙人合力殴打一个羸弱少年,她看不过,大喊着制止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