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泽摩挲着下巴，看似打趣地说笑，可眼里藏着微不可察的审视意味。
上次卫冉被罚，是因她挑衅宁宁。
但不出一年，宁宁被父皇的人带走，再也没有回来……
他眸底覆上一层暗色，难道这位瑶瑶公主亦是父皇的目标？
云窈杳心累地裹紧被子，尽管放下了细纱一般的床帐，阻挡了对方的视野，且顾书泽不一定就在看她。
她也特别不习惯，没办法踏踏实实入睡。
更没有搭理顾书泽的话茬，平躺着呆呆地看帐顶。
“得，看来本宫讨了个没趣。”顾书泽自艾自怜地叹了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单手托下巴，幽幽的目光落在冰釜上。
云窈杳看不清楚，由于冰釜离床近，很容易当成他看着她的方向。
因此她浑身毛毛地蜷缩，一手紧握腰带剑。
顾书泽见桌上有一盘葡萄，百无聊赖地捏起一颗扔进嘴里，登时惊叹：“嚯！送到你这的葡萄比本宫那的还甜！到底你是亲生的还是本宫是亲生的！”
可谓一针见血。
云窈杳眼皮跳了跳，知道屋外必定有南离君上的人守夜，“太子殿下慎言。”
“哼哼，你总算理睬本宫了。”顾书泽笑，好似他捣腾半晌只为听她开一次口。
“……”
什么心理。
紧跟着顾书泽给她解答：“你我如今是一根绳子系着的蚂蚱，没道理你舒舒服服躺着，徒留本宫受累。”
斜一眼充盈得满满当当的冰釜，“你这冰块也多，本宫嫉妒了。”
云窈杳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坐起来，深呼吸几口气，撩起床帐大步走向顾书泽，凶巴巴地差点便攥住他的衣领。
从外面看落在门上的剪影，则是一人冲到另一人跟前，低头亲了上去。
宫女们纷纷目光闪躲，不能多看。
顾书泽挑眉，猛地身形后仰，声音抬高，“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于本宫！”
云窈杳震惊地睁大眼睛，她刚刚真该下手！
下一瞬，顾书泽又凑近她，错开她的脸耳语，“她们在看，配合点儿。”
什么？难不成她们在门上戳了个洞？
有宫女余光瞄见，太子主动“吻”了瑶瑶公主，笑着垂下眸，这样总该成了吧。
云窈杳转动小脑袋瓜，看到桌上的蜡烛，才明白宫女们看的估计是影子。
顾书泽却陡然惊呼：“哟！只准你动本宫不准本宫动你？”
“……”
戏瘾上身吗？
再让他演下去真的没完没了了。
云窈杳想学着夫君的手法，一掌劈灭蜡烛，结果没成功。
顾书泽险些笑喷。
她觉得丢人，索性转头将蜡烛吹灭，默默回床榻。
憋笑的顾书泽肩膀一耸一耸，假装抱起云窈杳跑过去，兀自闷哼了声，委屈地质问：“你踢我？！”
站在边上的云窈杳：“……”
太子殿下演技属实牛啊。
这会外头看不到丝毫影子，顾书泽蹑手蹑脚走到云窈杳跟前低声说：“得罪了，今晚必须有实质性的进展，不然她们不放人。”
说完退开几步，“嘶！你属猫的啊？还咬人？？”
然后小声地提醒：“你回床榻上躺着！”
云窈杳快跟不上他的节奏了，麻溜地照做，便见他转身走向房门。
顾书泽一把拉开门，不高兴地耷拉着脸，并捂着嘴角，“公主将本宫咬了，本宫要看御医！”
宫女们面面相觑。
君上是想让太子和瑶瑶公主培养感情，没说成婚大典前得圆房，接触也接触过了，没必要再阻拦吧……
于是顾书泽大摇大摆地走了。
云窈杳琢磨，在这出戏里，她也算被欺负的人，故而装模作样抽泣两声，挤出两滴眼泪。
宫女心想这得安慰安慰，云窈杳拉上被子，瓮声瓮气地说：“关门，我要睡觉。”
瑶瑶公主怕是难过得不想说话，宫女们不敢打扰，恭敬应是，带上屋门退了出去。
世界清净。
云窈杳静下心一想，莫非太子看出她的紧张，特地做戏顺理成章地离开？
不过，这样对他也没坏处，毕竟他也不想跟她独处。
……
“君上。”米公公得了东宫的消息，立刻禀告，“适才东宫来人说，太子与瑶瑶公主亲密接触过了，太子被咬破嘴角，许是过于急进……”
顾楚岩本在批阅奏折，闻言动作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轻哼，“他会碰窈窈？说不准是做给孤看的。”
“可殿下嘴角确实破皮了啊。”
“那最好不是他自己搞的。”顾楚岩接着看奏折，“窈窈白天借孤的势震慑卫冉，晚上又和太子接触一番……她的心若能留在南离，便是再好不过。”
米公公说：“或者给公主安排个宫里的嬷嬷？教导她尽快融入我们南离。”
顾楚岩思索道：“过两日看看，孤怕逼狠了小姑娘受不住。”
“是。”
……
云窈杳第二次被接去国师府。
之前顾书泽不知她的去向，也不关心她去哪儿，今天偶然瞧见轿子边站着国师府的人，剑眉一拧。
毫无疑问，她此去必定是父皇授意。
父皇要她见那个邪乎的国师能是为了什么？！
进了国师府，云窈杳在一定程度上拥有自由，她神情变得放松，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去见亲亲夫君。
墨十四突如其来地道：“等等，他现在不太方便，要不你先去见另一个人？”
云窈杳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在墨十四引领下，她来到西院最宽阔的屋子前，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这才敲下去。
思来想去，她确定称呼，“竺姐姐，是我。”
邬竺睁开眼，原本身体就不大好，又在那场大火里受了很重的伤，如今每日大半的时间她都在昏睡。
听见云窈杳的声音，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便没做回应。
云窈杳等了等，又轻敲门，“竺姐姐，你还在睡吗？”
“她醒着。”墨十四眸色晦暗，“你可以直接进去。”
饶是他这么说了，云窈杳还是提醒了一句，“竺姐姐，我进去了。”
邬竺转头看过去，果真看见有人从外面推开门，泄进一片亮光。
随后，和她印象里模样没什么差别的小姑娘缓缓走了进来。
她眸子微动。
云窈杳感觉屋内有点闷，斟酌片刻，回头问墨十四：“门能一直开着吗？”
“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