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杳脸往沈卓翊身后躲了躲，小声嘟囔：“不是时间紧迫吗？”
墨十四淡淡道：“也不算太紧迫，天黑之前送你回东宫即可。”
沈卓翊安抚地捏捏他掌心握着的窈窈的小手，嗓音温凉：“先说正事。”
“行。”墨十四兀自在他们对面坐下。
“你昨天没告诉我，你们的君上想安排窈窈和太子再成一次亲。”沈卓翊幽深的眼眸直接看进他眼里。
“原先我对此也不知情，以为他目的只在孟安穗，是见了云窈杳才动的这个念头。”墨十四有条不紊地说，“君上自然不会向我全盘交代他的想法。
“不过我刚想到，君上计划明面上用你谈判交换云窈杳，私底下叫人绑走她，再说是启隆皇帝藏起她了，此举便是为了将云窈杳永远留在南离。”
沈卓翊神色沁着几分冷意，“那我们只能任由成亲一事发生？”
“云窈杳现在的身份是瑶瑶公主，婚事也不可能真成，太子不喜欢所有君上推给他的女人，待日后你们离开南离，外人无一知晓云窈杳在这经历了什么。”
看到沈卓翊面上的斟酌之意，和云窈杳流隐隐露出的抗拒，墨十四徐徐开腔：“云窈杳，你不是问过我关于旻阳公主的去向？此事说来话长。
“君上心心念念孟安穗，得了个能使人起死回生的法子，但需要血缘相近的人作为死者回生的容器，因此君上抓了许多绿央族女子。
“这便是我被君上带来南离的契机。他失败太多次，已找不到绿央族人供他利用，于是他将目光放到孟安穗亲姐姐的女儿身上。”
在墨十四说到“起死回生”时，云窈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眸，觉得很匪夷所思。
而听到最后一句，她后背窜起毛骨悚然的凉意，害怕地往夫君身边缩了缩。
沈卓翊抱紧小姑娘，凌厉的眉眼显现出不加掩饰的阴沉与晦暗，“昨日你提起所谓的起死回生，我便猜出南离此前要求迎娶旻阳公主的用意了。”
没错，三年前南离与启隆联姻，并非先皇选择的周知宁。
而是南离君上点明了，最好是十六公主。
然后先皇给周知宁赐封号为“旻阳”，命其远嫁南离。
墨十四面容清冷，那张精致绝艳的脸没有分毫情绪，毫不在意那些无辜女子遭受了多么可怕的事，如同天生冷血。
他薄薄的唇泛着深红色，像两片沾血的刀刃，“我清楚世上没有起死回生术，可君上心意坚决，非我所能劝阻。
“前几次的失败促使他这次格外慎重，吩咐我从旁协助。我可以趁机把他给云窈杳的药掉包。届时云窈杳你只需装作被孟安穗的魂魄附体，同君上说几句话。
“过两天我再给你一种能使人假死的药，便说你承受不住孟安穗的生魂，不幸殒命，之后送你们离开。”
“这样既能解了君上的心结，让他不再执着于让孟安穗复活，也能还你们自由，说不定还能让君上退兵，不再攻打启隆。”
云窈杳靠在沈卓翊胸口静静地听着，柳眉微微蹙起，一时不知该说南离君上深情还是偏执。
“他这么做……即使真的能复活我母亲，代价也太大了，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程度。”
墨十四眸色微黯，“据说君上的父皇不同意君上千里迢迢娶南离的女人，故而君上打败原本的太子，坐上龙椅，那个时候孟安穗将将嫁人。”
只差几天。
就差那么几天。
但凡他早一点拿下大权，不至于和孟安穗擦肩而过。
更何况没两年孟安穗又死了，顾楚岩怎么可能放得下。
云窈杳哑然，抬头和沈卓翊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划过可惜的意思。
尽管理解顾楚岩的心情，却无法赞成他的做法。
墨十四道：“君上娶如今的君后是为夺权，孟安穗在世时，他始终没立后，孟安穗故去三年，他立了君后也立了太子，不过后宫再无其他女子进入。”
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将深情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君上不会放弃，除非身死。这些年他威震朝野，上上下下没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只要活着一日，复生孟安穗便是他的首要大事。”八壹中文網
沈卓翊感知到小姑娘的颤抖，把她更紧的往怀里揽，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
他眸子沉晦，“如此说来，你们君上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
墨十四语调平平不带丝毫感情，“云窈杳配合我假装孟安穗上身，这是最适宜的办法。周知宁……生死不明，难以预料再失败一次，君上会作出什么反应。”
云窈杳有些害怕，但是幸好有夫君在，“可万一你的谋划失败了怎么办？”
“绝无可能。”墨十四斩钉截铁道，“我安排得详尽周密，豁出一切也会护你们全身而退。”
沈卓翊垂眸思索着，下巴搭在窈窈的发顶，指腹缓慢摩挲她的肩膀。
霎时间，室内安静得没人开口。
墨十四站起身，“你们二人单独商量商量吧，我便不打扰了，有问题之后再问我。”
他出了门，云窈杳立刻耷拉下双肩，蔫蔫地唤他，“夫君。”
沈卓翊温热的唇贴贴小姑娘头顶，“乖，别怕。”
云窈杳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事，先不想太复杂的。”男人爱惜地摸摸她的脑袋，“先跟为夫躺会儿，躺下来说说话。”
“好。”小姑娘话音又软又糯，沁着刻骨的依恋。
沈卓翊睡在里侧，让窈窈躺在他的臂弯，两人面对面能看清彼此的脸，“乖乖，在东宫待得还习惯吗？你陡然到了陌生地方，我怕你夜里都睡不踏实。”
“别担心，我很好，南离君上看重我，指派了许多宫人伺候，说是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云窈杳宽慰地说道。
夫君有伤在身，她不想夫君费神。
“而且，”云窈杳拉着男人的手探到自己腰部，“师父给了我一柄腰带剑，南离君上也没发现问题，我可以保护自己。”
沈卓翊轻轻“嗯”了声，有欣慰也有酸楚。
他家小姑娘进步得越发显著，急切地解释生怕他不放心，因为在乎他而不想给他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