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沐连连点头，听沈卓翊说完，他垂眸喃喃自语，“果不其然……”
随后，他看着云窈杳的眼睛，“我们绿央族人天生可抵御某些毒素，你的体内流着绿央族人的血，体质比较特殊，很多药物用在你身上效用比常人的低。
“这蛊毒来得蹊跷，根据沈将军适才的描述，老夫推测它多半和绿央族族人脱不了干系，可能养这个蛊的正是绿央族人。”
云窈杳联想到竺贵妃那个美得雌雄莫辨的手下。
竺贵妃可能并非绿央族人，因为她父母普普通通不是来自深山。
但是手下不一定，他的长相就很符合绿央族人容貌昳丽的说法。
那么，害她中毒的始作俑者还是竺贵妃吗？
百里沐继续说：“蛊毒发作不应该时而剧烈时而平缓，证明你本身可抑制蛊虫的活性，使其未曾发挥原本的毒性。
“如果是纯正的绿央族血脉中了此毒，大概过段时间便可自行排出毒素，而你非纯正血统，因此毒发的反应起伏不定。
“加之你先天亏损，身体太虚弱，长期耗下去对你也有害处，最好尽快解了这毒。
“那位郎中提起的‘以毒攻毒’的方法，要老夫说，他方向对了，但方式错了。”
沈卓翊急切地问：“此话怎讲？”
百里沐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不答反问云窈杳：“你服用混杂的毒药后，是否会觉得精神很足，毫无疲惫感？”
“是的。”小姑娘点头。
“这便是由于蛊虫几乎和你一体，蛊虫得到了滋养精力充沛，你也会觉得精力充沛。”
相当于蛊虫吃饱了，睡了，没心思作乱。
云窈杳：“……”
她刚反应过来，老前辈的意思是身体里有个虫。
谢谢，已经麻了。
沈卓翊因为专心致志听老前辈讲解，这会陡然意识到什么，愧疚地看着肩膀瑟缩的小姑娘。
“对不起窈窈，先前郝郎中同我说过此事，我担心你害怕，没跟你提起，之后又忘了……”
结果导致小姑娘毫无防备地得知蛊虫的存在。
云窈杳被他握着的小手动了动，冲他柔和地笑着，“没关系，我没事啊。”
百里沐将这小两口的神态举止尽收眼底，他们眼角眉梢布满着恩爱的痕迹，委实感情深厚。
他会来京城，正是听说了沈将军对妻子的珍视。他愿意成全沈将军一片爱妻之心。
老前辈宽慰道：“小姑娘，不必惧怕，待老夫给你用上药，大约过一个月便可将蛊虫引出你体内。”
“请问您的方法是？”沈卓翊问。
“药浴。”
一个内服，一个外用。
内服的毒药容易被蛊虫当成点心，吃再多都起不了效果，反而喂大了蛊虫的胃口。
所以他说以毒攻毒的方式错了，换成药浴，蛊虫吸收不到毒素，但生存环境越发恶劣，必定一命呜呼。
百里沐：“内服是能减少蛊毒发作次数，不过每次集中发作会比原本的剧烈，这很熬人，以小姑娘的体质也受不住太重的毒。”
内服毒药目前来看还算可行，然谁知道蛊虫的胃口能大到什么地步？还是药浴外用保险一点。
“若前辈能解了窈窈的毒，在下定倾力回报。”沈卓翊周周正正地鞠了一躬，言语间感激不尽，“先谢过老前辈！”
云窈杳也跟着深深鞠躬，“窈杳深谢前辈救命之恩。”
“言之过早了，言之过早。”百里沐神色和煦地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都坐下。
他不曾发觉，自己无意间投向云窈杳的眼神蕴藏着一丝对小辈的怜爱。
“待这两日老夫确定了药方，便请沈将军照着方子抓药来。”老前辈耐心叮嘱，“小姑娘，你随时准备药浴，最好是居于此地，不要往返奔波。”
云窈杳当即回答：“我和将军决定也住在这里。”
“甚好。”他点点头表示赞同，“老夫已掌握小姑娘的大致情况，这就下去拟定药方，却不知沈将军安排老夫住在何处？”
“哦，前辈请跟我来。”沈卓翊领着他往后面走，“娘娘一早便叮嘱了我们，前辈您酷爱安静之所，我和窈窈商量着将这两间屋子拾掇干净了给您居住。”
那是两间脱离主屋靠近山林的屋子，原本打算放置一些打猎的用具，但一直没住过这里，也就没用上它们。
“这屋子小了点，望前辈不嫌弃。”
“无妨，”百里沐挺满意，“老夫瞧着蛮好。”
沈卓翊和云窈杳相视着笑了笑，沈卓翊直言：“如前辈还有什么需要，尽管交代我。”
“行。”
云窈杳忽然叫住正要往屋里走的百里沐，“前辈请等一等，我方才想起一件事，皇后娘娘曾说绿央族族人……寿命很短，我也是绿央族的后代，会不会影响到我的孩子？”
“孩子？”老前辈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摸了摸胡子，“也是，你早已到了做母亲的年纪。”
他眼眸清明，“你无需忧心，首先你便不是纯正的绿央族血统，你无碍，你的孩子更不可能受影响。”
顿了一顿，考虑到当娘亲的心情，他补充道：“你要实在是放心不下，可将孩子带来老夫看看。”
……
除去将和丰晏清带过来，沈卓翊也想有个下人来照顾窈窈，起码得会做饭——
沈将军不善厨艺，又舍不得窈窈下厨，她可是在这休养身体的，既不能累着，也不能给她吃自己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征询老前辈的意见，百里沐说只要不吵吵闹闹，来几个下人都没关系。
云窈杳上山时，将后院托付给苏嬷嬷打理。沈卓翊回去便找苏嬷嬷合计了一下，话少安静、吃苦耐劳且有一手好厨艺的，唯袁清筱是最佳人选了。
自打云窈杳做主让她进入碧园，袁清筱一直老实本分，除了干活还是干活，苏嬷嬷对她也没得错处可挑。
苏嬷嬷认为，袁清筱适合去别院伺候。
沈卓翊还决定带上林末，偶尔他下山办事，林末可留在山上看家护院，且能陪和丰晏清玩耍。
另外，虽然郝郎中没成功解了毒，但至少提供了可行的方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因此沈卓翊给他一定的报酬，派人送他离开京城。
郝郎中为此深感惭愧，对沈将军夫妇那是千恩万谢。
各种杂事安排妥当以后，沈卓翊动手亲自收拾了两只崽崽的衣物，连崽带包袱抱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