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翊眸色暗了暗，语气晦涩:“我母亲惨死街头，已查证牧家大有问题，陛下尚且需要给我母亲的娘家、淮平侯府一个交代。
“我为找出与你体内蛊毒有关的人，才跟太子殿下联手，陛下顶多教训我几句、罚我在家闭门思过几日。
“只要陛下别怀疑太子，幕后黑手阴谋没得逞，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云窈杳沉默片刻，脑袋埋进男人胸膛，闷闷不乐地道:“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中的毒好像没什么问题了，况且只要找到竺贵妃的家人，借此同她交涉，说不定就能得到解药。”
沈卓翊心里蓄了一汪温水，暖融融湿漉漉，下巴搭在小姑娘发顶上，“竺贵妃家人那边为夫也派人盯着呢，一有消息马上传回京城。”
他夹起藕片喂给小姑娘，“倒是你啊，明日再找御医来看看，这疼痛减轻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度变轻固然是好事，沈卓翊也乐于见到窈窈不再疼，可谁知道之后有没有反噬？
让御医知晓她目前的具体症状，对他们研究解药或许有帮助。
……
回到皇宫的第一晚，皇帝不声不响地召见了太子。
周其琛有所预料，果真听父皇问起他和沈卓翊跑到西南山脚下的原因。
“禀父皇，儿臣与沈将军那日确有安排，只因前一阵子有个黑衣人找上沈将军，用窈杳表妹体内的蛊毒做筹码，要挟沈将军在那日将我引过去。
“窈杳的毒是裘俪借湘荣郡主之手所下的，裘俪这么做的缘由还未可知，但已查明牧家上下被灭门之案有蹊跷。
“沈将军见到黑衣人，猜测他与牧聪裘丽的死有关联，又心疼窈杳表妹每每毒发疼痛难忍，故想了个办法埋伏黑衣人。”
“哦？”皇帝的眼神满是怀疑，语调寡淡的没什么波澜起伏，“为给云窈杳找解药，跟你商量设陷阱……那你们抓的人呢？”
周其琛低了低头，“黑衣人城府极深居心叵测，故意来一招声东击西，儿臣与沈将军并无收获。”
“呵呵。”皇帝黑眸微眯，一手抚摸着椅子上的扶手，“对方故意声东击西？你能确定？”
“父皇意思是……”
“沈将军口中的黑衣人你可见过？还有其他任何人见过？他说有这个人你便信？此事为何不报给专人去查？”
周其琛后背一凉，“回禀父皇，此黑衣人有一身精妙的轻功，沈将军与他交过手，被他逃脱了，便是打算抓到人、有了线索才好查下去。”
“哼！”皇帝一拂衣袖，“朕知你与沈卓翊交好，云窈杳又是你表妹没错，可你这般感情用事，往后朕如何放心将江山社稷交与你？
“湘荣郡主给云窈杳用的药来自裘俪，裘俪已死，湘荣郡主也去了，这般死无对证，你怎知它是不是淮平侯为给妻子脱罪，联合丛嬷嬷编造的谎言？
“你和沈卓翊埋伏也没伏击到人，要拿证据也拿不出来，你又怎知这会不会还是沈卓翊的一面之词？要的便是顺理成章把你引开？”
周其琛额头几乎贴着地面，心想卓翊预料得果真对了，幕后之人抓住父皇的心理，这是给他们所有人下套呢！
气氛剑拔弩张时，竺贵妃从殿外款款走进来，嗓音甜软似红豆沙，“陛下……”
话音未落，看到地上跪的太子，她惊讶地掩唇“哟”了声，“陛下，太子殿下，怎么了？”
皇帝冷冰冰的表情变得和煦，伸手招了招，示意她到他身边坐。
周其琛趁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这位竺贵妃的路数属实令人捉摸不透。
竺贵妃小鸟依人地依附在皇帝胸口，“发生什么事了，陛下，可以让臣妾知道吗？”
换做其他嫔妃，想跟父皇打听某些事，开口的瞬间恐怕便会被父皇冷脸丢出去。
然而她有本事得到回答——
“之前朕遭遇刺杀，太子跟沈卓翊带着人到另一个地方去，说是有人用云窈杳体内的毒威胁沈卓翊，此举着实荒谬。”皇帝低低缓缓地道。
“哦？”竺贵妃眼眸微微睁大，一脸天真单纯，“说起窈窈中的毒，妾身是亲眼见识过的，毒发时她将自己手心扣的鲜血淋漓……”
说着美人似受不住地抱着肩膀哆嗦，皇帝连忙将她揽入臂弯中温柔安抚，“别怕，别怕。”
“无妨，中毒的又不是妾身，只不过啊，妾身与窈窈尚且算不得多亲近呢，看她毒发的模样都心生怜惜，更别说沈将军了。
“沈将军是窈窈的夫君，为了爱妻偶尔犯点糊涂，好似也能理解……
“不过陛下你别听妾身胡说八道，妾身比不上陛下的见的，说说自己的想法罢了。”
皇帝掌心摩挲着竺贵妃的肩膀，神情若有所思。
竺贵妃怯生生地问：“陛下是不是生气了？妾身再也不胡说了，还请陛下恕罪。”
“没有，朕没有生气。”皇帝语气松快地拍拍她后背，“竺儿不必担心，你说得也有道理，沈将军素来疼爱妻子，关心则乱，可以体谅。”
太子：“…………”
皇帝端详着美人漂亮的脸蛋，勾起嘴角笑了笑，才想起还跪着的周其琛一样，“太子你起来罢，回去反省反省，明日交一份悔过书给朕。”
周其琛行礼：“是，父皇，儿臣告退。”
他眼风不露声色地掠过父皇怀中的美人，她正低着头，手里不知把玩什么，侧脸懵懂恬静，仿若涉世未深，随口替沈卓翊说了句话。
不，也许是为了窈窈。
皇帝给一旁的太监递了个眼神，太监迅速会意，立刻走了出去。
御书房安安静静的只剩他们二人。
竺贵妃玩着皇帝腰间玉佩上的穗子，含着一丝期待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若是妾身让歹人下了剧毒，你当如何？”
“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皇帝眯起眸，笃定的口吻。
谁敢伤她，他会在那之前将人揪出来，剥皮抽筋！
“妾身打个比方嘛，陛下便想象妾身已中毒，这时你会做什么？”
皇帝看着美人盛了水一般莹润的眸，“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下毒之人，将其碎尸万段，让他不得好死！”
是么。竺贵妃心中恶意地笑，手悄悄伸向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