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中周其琛与云歆童便是找到了这四具尸体,竺贵妃方才举手投降。
现在若他们找着她在乎的人,妥帖安葬,想必她也会不过多为难他们。
问题是,得从皇帝的监管下悄悄“偷”出那四人的尸首。
周其琛出手时,那会儿皇帝已然糊涂上了,大事基本由太子做主,周其琛才能将四人尸首运到京城。
如今皇帝精神康健,大权在握,沈卓翊若想做这事,搞不好会被降罪。
云窈杳思及此,脸色白了白,临时又改变主意,“夫君,这样好像不太行,万一出点什么岔子……”
她不敢拿他的安危冒险。
沈卓翊大手包裹着小姑娘柔弱无骨的小手,语气沉着且显得可靠,“乖乖,你别担心,为夫来想办法。总能有两全其美的招的,嗯?”
他八年前便为启隆百姓上阵杀敌,若能换窈窈平安,过往的功名富贵、将来承袭淮平侯的爵位荣耀,他通通可以不要。
云窈杳期期艾艾地问:“真的不会对你不利吗?”
“不会。”沈卓翊笑着动作轻轻地亲了下她仍然泛白的唇瓣,仿佛稍微用点力会弄疼她似的,“窈窈尽管放心。”
小姑娘方才发作了一次,身体很虚弱,没说几句话就累得不想动。
昨夜又没睡好,此刻嗅着男人身上令她心安的气息,她总算能毫无顾忌地睡过去。
沈卓翊便全程捂住她的耳朵,避免外面的喧闹声吵到她休息。
与此同时,往东宫的路上。
云歆童细眉微拧,“今日我亲眼瞧见姐姐毒发,心如刀割一般疼,恐怕都不及姐姐痛苦的千分之一,姐姐她怎么受下来的。”
周其琛低叹,“窈杳原先就体弱,这次可是吃了大苦头。”
他之前看她脸上没什么血色,身形单薄的好似来阵风便能将她吹跑。
“姐姐疼得崩溃也不曾哭喊一声,直到听嬷嬷说起沈将军,才低低说了句‘好疼’,可见了沈将军本人,她反而只字不提多痛苦。”云歆童垂下眼睑。
“唉。”周其琛思忖着道,“想必她是不愿沈将军忧心,特意宽慰沈将军。”
云歆童偏头抹了抹眼角,“姐姐自小没了娘亲,对我母亲恭敬有加,最怕给周围人添麻烦……老天爷为何还要让她吃遭这种罪。”
周其琛面露痛惜,安抚地环住她的肩膀。
……
回到碧园。
厨房做好饭菜,沈卓翊惦记着窈窈在宫里因毒发没吃早膳,得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便柔声将她叫醒。
云窈杳睡得又深又踏实,男人叫了好几声她才睁开眼。
小姑娘下意识地转头往他怀里埋,手环住他的腰。
沈卓翊爱惜地亲着她的额头,在温柔的亲昵中,云窈杳清醒了。
她脸色总算恢复正常了点,往餐桌边桌时问:“和丰晏清呢?我昨晚不在,宝宝们有没有很不安?”
“有苏嬷嬷照顾,无妨。”沈卓翊给小姑娘盛了碗汤,“昨日我被叫去大理寺了,回来时两个崽崽已经睡下,据苏嬷嬷说,他们没有闹得太狠。”
爹爹娘亲双双不在家,崽崽们总会不安的,因此哭了一阵,让苏嬷嬷哄了半天总算睡了。
云窈杳点点头,猛然反应过来,“你被叫去大理寺?怎么会这样?”
沈卓翊风轻云淡道:“那晚我与父亲不也在牧家看到现场了吗?故而叫我们过去问问看知不知道些线索,没事。”
母亲那日去牧家发生了什么,本就没人说得清,陛下起疑心也正常。
他们与牧家被灭门无关,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大理寺查问。
云窈杳蹙着眉心握住男人的大手,尽管一言未发,担忧惶恐却都写在了脸上。
“无妨,无妨。”沈卓翊拉过小姑娘的手包裹在掌心,低声道,“哪怕前方有千难万险,我们夫妻一起携手并进,总能雨过天晴。”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彼此身边。
……
沈卓翊再次将御医请来碧园,给云窈杳把了脉。
蛊毒发作时她脉象很乱,现在又恢复了正常。
殊不知竺贵妃那边,墨十四根据她毒发的反应和取的那点血,研制起助她减轻疼痛反应的药丸。
这几日沈北翰及沈卓翊三不五时被叫去大理寺问话,其余时候沈北翰在各处寻找妻子的下落。
沈侯爷不信妻子“畏罪潜逃”,湘荣郡主有自己的骄傲,他甚至不信孙瑾仪会为了哄儿媳劝儿子搬回侯府,而给儿媳下令她失忆的药。
但联想到年初二那晚,孙瑾仪对卓翊的酒动手脚,只为让儿媳目睹他和通房……沈北翰说不出话来。
在多方人手的合力搜寻下,终于有了湘荣郡主的消息。
“将军!”林末神色匆匆地赶到柳巷,“有人说在柳巷找到郡主的踪迹!侯爷已经赶去了!”
柳巷?
沈卓翊眉头一凛,放下手头的事务走出营帐,翻身上马直奔柳巷。
正好在附近的沈渝眠得知此事,立即告假,借了匹马追赶哥哥。
江风自然要跟着她。
柳巷是白天冷清夜晚热闹的烟花场所,青天白日的某个巷子里多了个破烂草席包裹的尸体,隔了好久才让人瞧见。
沈北翰和大理寺的人同时抵达叫花子所指的小巷。
在巷子口,沈北翰看到从草席中泄露出的一片裙角,那熟悉的式样,让他不由得眼前黑了黑。
大理寺卿示意仵作上前验尸。
草席上落了几只蝇虫,揭开它,腐烂的臭味冲进每个人的鼻腔。
沈北翰远远地看着,胸腔里翻腾起一股反胃感。
仵作显然对这类场景见得太多毫无波动,将尸首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有了定论。
“禀告大人,死者手腕和脚腕上都有勒痕,初步判断遭到过长期的捆绑,身上几处打斗伤,皆不致命,没有中毒迹象,小的推测死亡原因是……饥饿过度。”
竟然是活生生饿死的?
沈卓翊沈渝眠一前一后赶到,下了马快跑几步,见父亲沈北翰脸色惨白地扶着墙角,吐出几口酸水。
“爹!”沈渝眠冲过去想扶住他。
但沈北翰摆摆手,躲开了,往里面指了指。
兄妹俩一齐看向巷子里,展开的草席上,和母亲孙瑾仪穿着一样衣裙的尸首……八壹中文網
沈渝眠如五雷轰顶,身形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