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杳感觉头痛得快要炸开了，四肢百骸像被人拿刀片割着，疼得无以复加。
她拼命想要睁开眼，可眼皮重的宛如坠了千斤物品。
手中塞进来什么，她不假思索地握上去，企图以此缓解些许痛意。
沈卓翊看小姑娘咬着唇瓣，生怕她伤了自己，毫不犹豫地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她的嘴巴。
“林末！林末！”男人高声呼喊，“快请御医！请御医！”
云窈杳品尝到了一丝铁锈味，无端的酸涩在心口蔓延。
有人为她拨开她面前厚重的黑色迷障，小姑娘嘴上松了力道，慢慢睁开眼。
沈卓翊半边身子支在她上方看着她，声音轻轻的，怕把人吓到，也沁着颤意，“窈窈？你、你醒了？”
“夫君……”云窈杳哆嗦着嘴唇有气无力地唤了他一声，复又闭上眼，头还是疼得厉害，“好痛……”
她不自觉地低声呢喃，脸色惨白脆弱让人心疼。
“哪里痛？”沈卓翊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想把她抱进怀里，又担心弄疼她。
男人语气透着恐慌，“窈窈，窈窈你乖，别睡过去，你、你醒醒！”
不能睡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
云窈杳艰难地吞咽口水，手缓慢地抬起，搭在男人胳膊上，“我难受，我……夫君，好疼。”
沈卓翊听得心碎，力气轻的不能再轻地将她抱起来，低头亲着她，“乖乖你不睡，别睡，为夫叫林末请御医了，我们想办法，会没事的，没事的乖乖。”
小姑娘的唇瓣很干，沈卓翊转头叫丫鬟进来倒水。
他试过了不烫，才一点点喂给小姑娘。
云窈杳慢慢喝了几口水，干得要冒火的嗓子眼好受了点，身体里的疼痛减轻，头依然疼得明显。
她浑身无力，棉絮似的软软地靠着男人的胸膛。
沈卓翊脸上头一次露出无助的神情，左手揽着小姑娘，右手与她十指紧扣，“乖，窈窈，为夫陪着你呢。”
“嗯。”云窈杳声音细如蚊蝇，睁开眼看向他写满无措的脸，努力扯出个虚弱的笑，“夫君你别……别太紧张，我还……还活着。”
男人听得差点落下眼泪，“窈窈好乖。”薄唇贴了贴她的眉心，“咱们不说了，休息休息，嗯？御医快到了，再稍微等一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御医果然到了。
他本就在赶来碧园的路上，正好和林末迎面撞见，一听云窈杳醒了，弃马车而坐上林末的马，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碧园。
这时候云窈杳的疼痛基本平复，只是浑身像被抽空了力气，提不起精神。
沈卓翊坐在旁边撑着小姑娘，给御医把了脉，御医又看了她眼睛里面和舌苔，愁容越来越明显。
“初步判断，沈夫人这症状应是中了罕见的蛊毒啊。”
蛊毒千奇百怪，解法也神秘莫测，除去养蛊的人，别人基本无解。
云窈杳眯了眯眼睛，大脑运转迟缓，“这个毒，是开始会让人失忆，真正发作起来记忆则会恢复吗？”
沈卓翊垂眸看着小姑娘的脸，她记忆恢复了？
“您记忆恢复了？”御医语气有些惊讶，“老夫原想说，您失忆多半也跟这蛊毒有关！”
“是的，”她小幅度点头，“先前我仿佛在做一个梦，梦里是我经历的过去，然后我的头突然很痛，手脚也痛，全身都痛。”
御医表情沉重地陷入思索当中，随即问道：“夫人可还有其他什么感觉，您请一并告诉老夫，老夫也好根据症状找找解毒的方法。”
云窈杳和沈卓翊对视了片刻，“以往有三两次，我梦到过记忆片段，前不久的白天……”
小姑娘说得艰难，沈卓翊接上话：“是青天白日也没睡觉，没由来地恢复了一点记忆，之后便是昨天，没有征兆的头疼吐血、再是昏迷。”
“嗯，嗯。”御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蛊毒实在蹊跷，按照沈夫人失忆的日子来看，它在您体内潜藏了半年以上的时间才发作，一发作便是全身剧痛……
“现在疼痛减轻，应该慢慢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在将来某一天，会再次发生剧痛。”
沈卓翊眉心蹙成小山，焦急道：“还有下一次头痛吐血？”
“将军，这是老夫的推断。”
蛊毒若不致死，那么必然用于各种形式的折磨人，怎么可能只发作一次。
云窈杳沉默地垂着眼睑，完全是一只受伤脆弱的小兔子。
沈卓翊看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轻手轻脚地将小姑娘放回床榻里，盖好被子，眼神示意御医跟他出去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面对黑沉沉的夜色，沈卓翊心口堵得慌，向御医郑重其事地抱拳，“恳请老先生，想办法救我的夫人，只要您有办法，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将军言重了，老夫职责在此，定当竭尽所能。”顿了顿，“但由于令夫人的症状头一次见……”
御医拿不准能不能成功解毒。
沈卓翊面露痛楚，“您没说的我明白，您尽力便好。”
天色已晚，沈卓翊安排御医住在碧园的厢房，接着回到小姑娘身边。
厨房做了清淡的粥和小菜，男人喂小姑娘吃了些。
男人全程比较沉默，云窈杳去握他的手，轻轻缓缓地唤：“夫君。”
“嗯。”沈卓翊嗓音透着三分喑哑，“乖乖，这会儿好些了？”
“已经不疼了。”云窈杳抓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相信一切会好起来。”
“乖窈窈……”
沈卓翊亲了下她的眉心，轻柔地抚摸小姑娘的脑袋，“心肝儿，你恢复了记忆，是不是也知道了，给你下蛊毒的人是谁？”
云窈杳抿住唇瓣，没有作声，而是脸往他胸口埋了埋。
这样的举动，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虽然不愿相信这一事实，但孙瑾仪那日反常地支开所有丫鬟、单独和她待在一处的证据摆在眼前。
所谓意外摔倒过后记忆尽失……实际上根本是毒的作用。
孙瑾仪可是沈卓翊的亲生母亲。
按理说，她没必要害云窈杳痛苦万分，她的目标一直是他们搬回侯府。
“对不起。”男人神色痛苦地看着窈窈的眼睛，“对不起乖乖……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