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杳张了张嘴。
沈卓翊还没转过身，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俯身询问:“窈窈，你想说什么？”
小姑娘右手攥紧被子一角，“我，我的嫁妆……有东西在……”
她说得颠三倒四甚至语句不全，沈卓翊竟然听懂了，“你是想问你的嫁妆放在哪，要从里面找东西对吗？”
云窈杳点点头，感激地飞快扫了男人一眼。
他好厉害。
沈卓翊心念微动，忍不住靠过去贴了贴她的眉心，“晚点为夫带你去找，好不好？”
如果她得抱他的大腿，也该从此刻适应起他来。
“好。”云窈杳小声答应。
虽然小姑娘仅仅说了一个字，沈卓翊已然很满意了，他摸摸她的脸，“乖。”
男人放下床帐，回头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出去。
郎中看见他，福了福身道:“将军夫人并无伤处，只身体微虚，得多加调养。不过这失忆是很玄妙的事，难以医治，恐需平日重复发生过的行为，助其慢慢恢复。”
沈卓翊浓墨渲染的剑眉蹙成小山，“便没别的法子了吗？”
“唉。”郎中无奈叹息，“小人不曾听说谁有办法医治失忆，至于何时能够恢复，也没个定数。”
男人黑眸沉沉。
郎中为云窈杳开了一副调理的药方，跟着随从离开。
沈卓翊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凝固地站了半晌。
丫鬟诚惶诚恐地小声提醒道：“将军，夫人尚未用午膳……”
“让厨房的人把饭菜送到屋里来。”沈卓翊折身进了卧房。
“是！”丫鬟松了口气，一路小跑地去厨房传话。
将军回府那日，本是很开心地询问夫人在何处，一听夫人受了伤、失了记忆，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便犹如煞神附体。
她们这些当下人的都知道夫人于将军有多么重要，可不敢轻易触霉头。
云窈杳淡定地缩在被子里，独处是最能令她快乐的事，她丝毫不急着想出门。
架不住有人会进来。
听见脚步声，云窈杳如临大敌地瞪圆了眼睛。
沈卓翊撩起门帘，话音转为柔和，“窈窈，是我。饿了吧，我叫厨房的人送些吃的来，为夫先伺候你梳洗，好么？”
一个“不”字堵在嗓子眼。
想到自己当前的处境，云窈杳就默默不吭声了。
“窈窈，来。”沈卓翊拿过放在床尾的衣服，“我给你穿衣裳。”
小姑娘怯怯地眨巴眼睛，“我自己穿……”
“以前也是为夫给你穿的衣裳。”沈卓翊坐在床边，俯下身哄她，“郎中也说，多做些做过的事情，有利于帮助你恢复记忆。”
她真的会让别的人为她穿衣服吗？
云窈杳有点不信，却又没胆子反驳。
沈卓翊耐心等了少顷，果断动手将小姑娘捞出被窝，“窈窈莫怕，你可以趁势回想，说不定能忆起相同的画面。”
害怕和陌生的夫君对视，云窈杳全程紧张地牢牢闭着眼，任由男人摆弄。
小姑娘被扶起来站在床沿，沈卓翊替她整理好腰带和裙摆。
接着扣住她后脑勺，没怎么用力地压下她的脸，唇瓣正好相贴。
沈卓翊撤离时，故意咬了她一小口。
云窈杳猝不及防地惊呼，眼睛也睁开了，撞上男人英挺得过分的脸庞。
她一愣，随即快速跑到床里，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昨晚，一是光线昏暗，二是不敢直视男人，到刚刚为止，她还没看清楚过他的脸。
作为原文改编漫画的画手之一，云窈杳接到这本小说，一直在想给男二画成什么模样。
他是十四岁便跟着叔父在战场上厮杀的武将，原著描述他是“凶如罗刹”。
云窈杳本以为，沈卓翊会长着张横眉怒目的面孔，周身杀气腾腾，满脸横肉面容狰狞——
不对，用贬义词来形容正派的男二似乎不合适……
但总之，不像她刚才看到的，偏向斯文，只是眉眼间凝聚着股杀伐之气的样子。
这么想来，他隐隐约约没有多可怕了。
云窈杳抱着脑袋，怯怯地露出一点点视线去看他。
沈卓翊一撩衣袍跪下，“对不起，是为夫的错，为夫吓到你了，窈窈你怪我便好，别不理我。”
“你、你别跪！”小姑娘大惊失色，着急地说话再次结结巴巴，“快起来。”
她哪儿见过有人给她下跪啊。
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
“若我起来，你能出来吗？”沈卓翊循循善诱。
云窈杳抿了下唇，缓缓掀开被子，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
沈卓翊抓住机会抱美人入怀，不给她丁点逃跑的余地，坐到梳妆镜前。
他当真亲自为她梳洗，将她披散了两天的长发绾成好看的发髻。
一个武将梳起头发竟也像模像样的。
云窈杳惊奇地看着铜镜里的人，古装和现代装扮稍微有一些不同。
之后沈卓翊又抱她吃了饭，没错，他喂她吃饭。
“吃饱了？那为夫带窈窈去库房找东西。”沈卓翊作势抱起小姑娘出门。
“等等。”云窈杳慌忙指向搭在屏风上的那件斗篷，“我要穿它。”
沈卓翊明白，拿过斗篷裹住小姑娘，看她神色懵懂地把帽子戴上，藏起大半张脸。
男人温淡的嗓音裹着笑意，“要在我怀里躲着吗？为夫不会让旁人瞧见你。”
云窈杳想了想，还是将小脸埋进他的颈窝了。
这样看不见四周，就当边上没人。
沈卓翊笑着拍拍她的背，毫不费力地抱小孩儿似的抱上她出门。
路过的下人见怪不怪，往常将军也总是抱着夫人。
云窈杳感觉沈卓翊走了好长一段路，偏偏他的呼吸没有一丝紊乱。而且一路过来，她并不是很抗拒他的亲近。
身体比大脑记得牢。
沈卓翊将小姑娘放在库房，拉下她的帽子，“窈窈你看，那些便是你的嫁妆箱。”
末了又问：“要不要我帮你找？”
云窈杳震惊于嫁妆的量，听到他的话，她连忙摇头，“我一个人可以。”
“好吧。”沈卓翊也不强求，“我在门外等着，你若有需要便叫我，嗯？”
小姑娘乖乖点头。
男人出去了，云窈杳轻轻舒了口气，幸好他主动提出离开。
不然如果他强行留下，她在男人眼皮子底下找到纸条了，真没法解释得清。
云窈杳敛声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沈卓翊离得很远，应当跟手下说着话。
她定了定心神，目光移向左边的嫁妆箱。
就从这边的第一个箱子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