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想看着顾子笾痛哭流涕的，求着自己放她出去，但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听到顾子笾的这样问话，只是呲笑一声：“将军府是本家，顾大人只怕有再多银两也不行。”
慢慢的在自己的衣袖处摸索着，记得这里似乎是有一个刀片的，在清醒的那一刻顾子笾便已经思索怎么逃脱了。
毕竟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的穿在自个身上，想要逃脱还愁没办法。
手心之中传来了些许疼痛感，顾子笾想这应是摸到了刀片所在处。
待那人还在滔滔不绝时顾子笾迅速割开绳子，后迅速抽出腰间别着的扇子。
但让顾子笾没想到的是那人迅速抽出了刀架在她脖子上，而她还未迅速将扇面转成软剑，气氛一时间陷入僵局。
“怎么，没想到逃跑不成反而陷入了绝地？”
那人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惋惜。
“将军早告诉了我们，说你这小子功夫不错，当日里还将我们小公子打趴下去了，本来将军没想弄你的，只可惜脑子不好，还处处和大人做对……”
顾子笾没心思听下去，脑内如同一片浆糊。
顾子笾已失踪好几日。
朱拒将京城的花楼全翻了个遍，夏桑羽也也秘密的将能调遣的人都用了个遍，但人就像人间蒸发了般。
整个世间都，查无此人。
可不管多大的事，就算天塌了，登基大典还是得照常举行。
而顾子笾也不是必不可缺的人，无论是对燕国还是对夏桑羽来说，她都不是必不可少的人选。
登基大典当日。
文武百官在殿门口已等待多时，而这场大典的主角却还在门口下棋，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夏桑羽如果能够越早掌权，自然更能早打好根基。
再说，十年磨一剑。
在外人看起来，柳家女尊为太后，这几乎已是必然的趋势，毕竟和皇位比起来，十年磨一剑是无数帝王都要经受的煎熬，
而对柳家来说，如果日后倒台了，有着陛下母亲的这一名头，在日后在处置柳家的时，多少会更顾及些。
“殿下……”
江然的声音有些劝告之意。
“有事但说无妨。”无意识的摸索着棋子，夏桑羽道。
“咱们还要在这坐到几时？”
“坐到结束。”执起黑子，夏桑羽话里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这话实在是让江然急了起来。
“圣上，这登基大典，不是胡闹的地方……”
陪夏桑羽‘胡闹’的江然，显然也没弄清夏桑羽今日来这大明门下棋是何用意。
“你是在说，胡闹吗。”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夏桑羽不知在想什么。
他这话让江然执子的手一顿，恭敬道：“臣，不敢。”
“姑且就当胡闹吧。”夏桑羽望着棋盘，心里晦涩不明，这盘棋他下了太久了，失去了太多，也忍辱负重了太多。
棋盘上的白子，白的纯粹，宛如当年火中那个不受宠妃子的模样。那个妃子长的白净，穿着从故乡来时的衣裳，不同于宫中常见的锦丽华服，那是件很素的鹅黄色襦裙。
那妃子在火焰的称托下眸黑如墨，泪透如玉。
装出宫殿失火的模样，将孩子秘密送到了宫外，也将自己永远留在了宫里。
“人只有一个母亲。”夏桑羽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感叹什么。
“圣上，所言极是。”
江然也不什么消息闭塞之人，柳家的心思，现在朝中的大部分人都清楚，而夏桑羽这态度，只怕意已决。
这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若是夏桑羽的母亲有几分实力也就罢了，可偏生人不知已经去了多久，而且还是一个无什么名声的小宫女，就算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也只是有名无实。
可对于夏桑羽来说，母亲当年不过是个普通的文宫女，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个宫中的女官，却不料惨遭强暴。
而父皇的恩宠也不过一夜，待母亲生下皇子后便再无恩。
纵然有些人会夸赞他重孝，可只怕暗地里还不知怎么骂他愚昧。
“若是娘娘泉之下有知，也定然能够含笑了，如今圣上出落的倒是愈发聪慧甚至也有了心思，要为自己的母亲夺得一份名声。”握着棋子的手略微带了几分的力气，指骨泛白，江然感觉自己就像是湖上的浮萍，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能随波逐流，前路担忧。
按照大部分人的看法，如今夏桑羽忍辱负重的话，才是最好走的，至少能够平平安安的活到那个时候，如今夏桑羽年纪尚轻，便是熬也能将柳将军熬死。
“谁是圣上还是未定的事，江大人何故早早的称呼，不怕喊错人了吗？”
夏桑羽这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实在是将江然吓的一愣，下棋的手不自觉的停住了，后道：“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命天定。”
“圣上的权利是由天定的，谁一直作对，就是与天命对抗。”
说这话时，江然心里也没多大底气，但在他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中，臣是不能对天子做那些大逆不道事的。
继续执子，江然的话对夏桑羽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纤长的手在棋盘上落下道影，盖过棋盘上部分黑白子，那是不同与黑白的灰，它的包容性和可能性比那单单二种颜色更强。
至于为什么挑了江然在这儿陪他下棋，这估计要感谢他那位高权重的老爹，和他那本就刚正的性格。
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夏桑羽又开口了，“你那话都是书上的，可书上也说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盘棋，原本夏桑羽是想让顾子笾陪同自个下的，依照她那性子必定能猜透他心中所想，“只可惜……”
夏桑羽喃喃着，“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早知就让她在建平过几日安稳日子……”
二人离众人有些距离加上又是低压着嗓子，柳横道等人并未听清说的为何。
这让柳横道他有些烦躁，手里不住的盘着二核桃，这是他手下前几日为了讨他欢心而寻来的，虽说不贵重，但好在盘的年纪久，据说已盘走好几个老头。
“大人！”
听见有人喊自己，柳横道眉皱了起来，言简意赅道：“说。”
“礼部那边受不住了，说吉时耽误不得，就算殿下不是由宫里正儿八经嫔妃所出也不介意。”那人声越说越小，后直接就像蚊子哼哼般。
许是怒气的缘故，这让那被盘的二个核桃瞬间瓦解分离，被盘了多年的核生就这样寥寥结束。“他们那群书呆子敢？”
“他们说……如果误了吉时，只怕会给燕国招来无妄之灾。”
这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是在这等重要的国事上，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给燕国带来了什么灾祸，那只怕，今日在场的这些人都难逃其咎。
“大，大人……”
“还有几个时辰？”柳横道的脸色很差，他本来也就没想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毕竟未来皇位上的是谁，他心里还是有个谱的。
将柳贵妃捧的越发高，对柳家的用处也就越大，但这些和将皇帝得罪个彻底相比，作用小的简直不值一提。
那人吓得舌头都理不直，“还有一个时辰。”
看了看大明门门口的二人，柳横道终究是下了决定。
“那就过半个时辰再松口。”
“半个时辰内弄好一切事宜，再准备登基大典。”
棋盘上黑白子落，旁人看来许一时半会难分胜负，但在实际上黑子已经隐约超了白子一头。
数日后，一衣着褴褛的人站在宫墙外，只呆呆望着城墙外的皇榜，不言语。
一盏茶时间过了，一柱香时间过了，半个时辰过了，看上去就像个活死人在那。
侍卫见此景，还以为是哪来的疯乞儿，纷纷拔剑试图驱逐。
可等他们刚靠近，就被其面颊上块硕大的伤疤与其腰见别着的一大条泥条骇着了，只得慎重对待。
见宫门口的侍卫一个个拔出了刀，那人急忙拱手赔笑着，“几位官爷，草民就是觉得这皇榜告示上缭绕着股祥瑞之气，这代表我燕国必定万寿无疆啊。”
“几位官爷，您瞧着……”
边说边向着那几位侍卫走进了几步，似乎想从袖口中掏出点什么，但奈何乞儿实在是太过邋遢，身上也不知冒着股子什么味，侍卫们纷纷后退，生怕粘上了什么污秽。
见侍卫这副模样，那人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可那脸上的伤口几乎贯彻了半边脸，这一笑牵扯了伤口显得更为骇人。
似乎是自知丑陋，那乞儿将那包裹满泥巴的长条物在衣物上用力擦拭，后只见着一块小小的银色的亮光，像是什么蒙了沉的宝器见了光亮。
那是先前逃亡时留下的痕迹。
乞儿抬头望着天，那上面再没有那只送她来去时的鹰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先是一阵张狂的大笑，后口中又神神叨叨念着不知道什么。
那模样像极了个犯了病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