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因多日前的易容,顾子笾并未被认出来,而知州的效率也不会再半个时辰内找人绘制出二人的画像,再说朱拒在众人的认知也不过是个主管或师爷罢了。这样一想他倒是极为安全。
而跑了几家铺子都没凑齐所有需要的药材,不是药材珍贵,只是这一时间要合适年份和品相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勉强配了几副药。但有的药材,例如人参这类药材,自然是年份越老越好。
如此想着便和人打听了起来,趁前台掌柜算银钱的份上,就和切药的先生攀谈上了。
只见她身子半倚着陈放药材的柜台,露出张笑嘻嘻的脸,按面皮来说,无论是顾子笾还是朱拒上天对与他们二人的面貌都从来不曾刻待过,不过因是女子的缘故,顾子笾多多少少会有些阴柔之色,而朱拒则是完完全全的男儿面貌,阳光正气,笑起来颇为讨喜。按照七里八乡阁楼小姐们的说法就是,就是那书画上玉面将军的样子!
“小公子可还是在想那人参的事。”老先生抬起有些混浊的眼来,后不慌不忙的收下眼,“我看公子不像是那文弱之人,如果有想法一直往西走,那块倒是采参的好地方。”说完这件话,他继续用木制的侧刀斩着些药材,后将一部分需要继续炮制的药材放入一个铁质带大碾的碾槽内,用手一遍遍的碾着。
听闻这句话顾子笾的眼突然焕发出了色彩,但很快就暗淡下去了,“要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找出那年份足够高的人参,堪比登天吧。”无奈叹了口气,歇下了心思。
没正面回答顾子笾的话,继续碾着药材,再仔细的用二层芦苇纸包好,里面的张纸小一点,外面的是张较的纸,漫不经心继续道:“采参人会把已经找到的人参系上红绳,那是标记,采参就是为了贩卖,如果留的银钱足够是不会有人赌咒骂娘的!”他边说把药方和纸包一起用纸绳捆扎,灵巧的留了个活扣,这便于手提着走路。虽然人的手粗糙,且被药渣填满了缝隙,但那动作灵巧娴熟。
她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瞬间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见顾子笾明白了,那切药的先生便把药丢给了她,那双混浊的眼里似乎在怀念什么般,“小公子快弄了药去救你家小娘子吧……”边说着边怀念的撸了把胡子,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一个个的。”
“他不是……”顾子笾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下,她可没有养个小娘子的癖好,可话还没说一半却被打断了。
“小年轻就是脸皮薄,你陪这唠嗑我老头子没意见,但,病人可没时间耗。”边说着边摆了摆手,这便是赶她走的意思了。一想到朱拒的伤口顾子笾就想甩自己个大嘴巴子,暗骂莽撞,急忙忙付了药钱,裹了药材买了点小米就往木屋而去,在附近小溪内刷干净了熬药煮粥用的锅和药罐,用并不娴熟的手法尝试着煮粥熬药,看的一旁的朱拒恨不得代替她完成算了。
不断让二块打火石敲击摩擦,碰撞,眼里映出摩擦后绚丽的电击火花,“自从你替我被捕后,我便日日梦见你受着酷刑……”顾子笾克制住声音,让它听起来没有那么多颤音,才继续道:“还是我输了。”许是用力过猛的缘故,火焰噌的一下便上来了。
有些急躁的收拾好了火势,却听见了朱拒无可奈何的声音,“哪输了?我不还是好好的活着的吗。”明明是剑悲痛和难受的事,却硬是被他说出了幅调笑的味道。
“你手……”一想到那块狭长的口子顾子笾便更怒上了几分,手微微用力,那本就锋利的打火石便轻而易举的破坏了皮肤表层,深深浅浅的钳入了肉中,血沿着石头点点滴滴的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摊。看的朱拒一阵心疼,急忙劝道:“你这又是在干什么,我本就无功夫,动不了太重之物,这伤对你们习武之人看着吓人,但对我也并不算什么。”
他这话就是为了宽慰顾子笾,至于他之前有没有习过武功也只有朱拒一人知晓了。
没继续接朱拒的话,默默的将一切打点完毕。顾子笾看屋外雨小了些许,便带了块小药铲出了门,如果山上真的如那药店老先生所说的有采参人留下的人参,顾子笾从袖子里摸出些银钱,叹了句,“希望够吧。”
这林子越往西走,树木便更加葱郁,许是人烟稀迹的缘故,连那阡陌的小道都难寻一二。没寻多久便看见了株被二根红绳束缚起来的草木,可能是环境原因,红绳显得有些污秽,不过这株人参芦碗密集,地上茎已经呈丛生状态,有的芦多节而分支,而且芦圆较长,目测年龄应是百年有余。
可刚待她拿出药铲,铲子刚接触到从来无人开采的地面,几乎瞬间停了下来,只见地面零零星星的有着几处斑记,因为时日的缘故泛出深沉的暗红色。草丛中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采参工具,心中便隐隐有了不详预感。
虽然幼时便听那些老人说好的药材边会有畜牲守着,但顾子笾一直一笑而过,觉得这种说法实在是无稽之谈,但眼前这遗落的工具和地上的血迹却让顾子笾不得不提高警惕了起来。手指在土松软的地方拨弄了几下,便看见了几搓不知道什么鸟类的羽毛。
见了这羽毛,顾子笾便知道呆在这附近的是什么畜生了。
从怀里摸出扇子来,大拇指和食指不断的摩擦这扇柄上的花纹,按住上面的机关,将其转变为剑,感受着精铁的温度和质感这才稳住了心神,开始留心附近有没有蛇的存在。
打量了一番,果然在离这不远处的枯叶内一只蛇吐着信子,它身子隐逸在枯叶中,如果猜测不错它现在身子应该是盘踞的,虽然隔的远但顾子笾仿佛能感受到那柔软而又有韧性的皮肤,那双不带温度的金黄色竖瞳盯着她。
顾子笾全身都戒备了起来,已是一副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毕竟这玩意的速度比人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如果顾子笾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条七步蛇,按理说这蛇应该是多出现在七叶一枝花附近,目光在附近扫视了一圈,果不其然发现了七叶一枝子花的身影。
一人一蛇僵持了会,七步蛇终究是没有人类的耐心,便吐着信子游走了过来。
握紧了手中的剑,顾子笾掂量着能否在蛇近身时便一击致命,但那蛇却没你们都功夫陪顾子笾耗,已是步步逼近了。而顾子笾也只得迎向七步蛇,瞄准七寸便击了下去,可不料蛇尾一转这剑便已是落空了。
那蛇也像是生了灵智般,冰冷的竖瞳看着满是嘲讽,它知晓这击落空对它是极其有利的,自认为掂量出了顾子笾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张着獠牙就扑了过来。可顾子笾却是丝毫不慌的拿起了剑对着蛇身就砍了过去,为了防止昏血顾子笾还微微眯起了眼,手起剑落蛇身已然成了两段。
心里暗暗懊悔,刚才要是用药铲或者从地上拾起根棍子,她这一直随身带着的扇子就这样沾上了血污,一时间她还真的有点心疼。
这蛇因为刚那一击已是身首异处,可顾子笾却丝毫没有怠慢轻视的样子,果然,这已被砍成了两断的蛇因为疼痛扭动挣扎了一番后,一双竖瞳直盯着顾子笾,嘴巴发出强烈的滋滋声响,已然是一副发怒了的模样。
但顾子笾却不急不慌的放下了剑,摸起了地上的药锄,将蛇头来了个锄一到二断。
像采参人那般小心翼翼的挖太费时间,更何况顾子笾也不像他们那样需要卖钱,逼不得已才保留着须子,三下二下就将其刨走了,也不管发现了这人参的采参人还会不会回来,直接向坑里抛了些银钱便走。看着一旁的七叶一枝花,想着这玩意有着消肿止痛的功效便也给一起采了。
她出来采药时才不过下午的模样,而待她回到小木屋时天色早已昏暗。小心翼翼的推开木门,顾子笾只见着朱拒乖乖的蹲在火堆旁,跳跃的火焰映照在他的脸上,暖色调的光显得他红彤彤的,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的模样。
不忍心打断温馨这样的画面,但顾子笾还是问了句,“药吃了吗?”
突然听到顾子笾的声音,朱拒也是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但听清她问的是什么后,双手一摊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我也弄不动啊。”这话让顾子笾一时间有些惊慌失措,急忙忙要揭开锅盖和药罐看看有没有糊了。
可手刚放上去就被上面灼热的温度烫的缩回来,但还是想继续揭开锅盖,心里一直死命的埋怨着自己怎么不早点下来。她这举动吓的朱拒急忙忙把她拦了下来,道:“我算过时间了,一个个都没糊,药再熬个半个时辰应该就干了,但这本来是一锅小米粥,现在应该是干饭了。”他这话说的轻飘飘,也带了点紧张的意味,他实在是怕顾子笾再冲上去把自己烫着了,那真的是他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