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顾子笾用筷子夹起几块红烧肉逗着牢房里的老鼠。
这逗到一半也没有给老鼠占得半分便宜,直惹得地下一片吱吱叫,可看起来顾子笾却没有丝毫想给那畜牲吃的想法,径直往嘴里一丢。
还没等那块红烧肉掉进嘴里,只听“嗖”的一声,那块肉就脱离了筷子的束缚,径直飞奔向了自由的大地,引得几只鼠飞奔向肉块,牢房内一片欢快的吱吱声。
顾子笾别过头去,双目紧闭,双唇弧度向下还带着些微微颤抖。仿佛那老鼠啃食的不是那块红烧肉,而是她顾子笾的心头肉!见顾子笾那副模样,夏桑羽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不知说她什么好。
趁着夏桑羽没说话,顾子笾迅速夹起块红烧肉往嘴里夹去。可肉还没到口里,又被一道劲气给打到了地面!
一时间顾子笾看看地上吃的欢快的老鼠,又看看在一旁风轻云淡的罪魁祸首夏桑羽,心里满是对皇权主义的不满和幽怨。
像是不死心,顾子笾又夹起几块红烧肉,但都毫不例外的被打落在了地面。
三番几次夏桑羽让她吃不到肉,就算顾子笾再怂她也不能忍了。
刚准备发作,可转念又想起来皇帝是这崽子爹,他们现在不管谁给她使点绊子,那她一辈子岂不是都只能呆在这牢房里吃不好穿不暖了?想到这,顾子笾不得不生生压下火气继续怂着,好声好气陪着笑脸道:“不止殿下光临,牢房四处破旧,实在非殿下所待的地方。”
说到这,顾子笾还清了几下嗓子,才继续道:“更何况下官还要吃饭,殿下几次叨扰,卑职这饭都快没菜配饭了!”边说着顾子笾的声音越来越小,还缩了缩脖子,一幅胆小怕事的模样。
不用看,夏桑羽也能脑补出她那股带着几分机灵的熊样。
“今天要是我不在,这些你会吃下去?”夏桑羽盘问道。
还没等顾子笾回答,只听夏桑羽继续道:“顾大人有这般胆略,他日称候拜相只怕也不再话下。”
听闻夏桑羽这番话,惊的顾子笾当即就行了个礼,惶恐道:“殿下缪赞了,在下就是一山野村夫,方才也就是馋了肉食,殿下切不可多想。”
“是不是多想我们清楚就好了。”夏桑羽的神色没有半分作假的模样,继续道:“过几时应该就能出去了,就当少清闲几日吧,日后比牢房更难走。”
说完,目光在顾子笾脸上停留了许久,看的顾子笾身上都快起鸡皮疙瘩了,这才补了一句“那饭菜别吃了,看看地下的老鼠。”虽知道顾子笾夹起那菜就是给自己看的,但夏桑羽心里对顾子笾永远是放心不下来,这才叮嘱了句。
“还有,我不会害你,无需几番用性命试探。”说完这话,夏桑羽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瞧见夏桑羽身影已走出老远,顾子笾才松了口气。
回头看了看那惨死了一地的老鼠,叹了口气。把惨死在地上的老鼠收捡到牢房外,这才开始盘算夏桑羽话里的真实性。
这牢狱里的饭菜她确实一早猜测出有毒,不然她也不至于前几日饿成那样,而刚那几番夹菜就是为了检验那三番几次伸出橄榄枝的夏桑羽。
检测他是否对她有恶意。
至于毒是谁下的,顾子笾冷哼了声,不管柳家有没有证人,只要她顾子笾死在了牢里,便坐实了畏罪自杀的名头,这计谋不可谓不恶毒。
一跃下了板凳,翻身卧趟在床上,虽说这牢房里的床早被朱拒用上好的被子铺垫过,和她顾府内的舒适程度并无太大差距,但顾子笾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她本是以为柳家不过是因为柳御落榜丢了面子,所以有些不满整整她。可按照先前柳御的那套说辞,这青铜酒器确实是丢失了,这盗贼身法竟让人第一时间想起她来,而她的武功又是昆仑亲传,断没有外泄的说法。
这样一盘算,顾子笾心中隐隐有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师傅那那个老不羞给她寻了个师妹或师弟?
想到万一是这个情况顾子笾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下次若是在燕国见到,定把师傅他老人家的胡子一根根的揪下来,方才解恨。
这样想着,心情不由得愉悦不少,朦胧间竟还有三分睡意,可这刚睡的朦胧,隐约间顾子笾就感觉谁在摇晃她,嘴里嘟囔了几声便继续睡着了。
瞧得顾子笾这副模样,来接她的朱拒只能放弃了喊醒她的打算,帮她牵好了被角后便端了个板凳在顾子笾身旁趴着眯会。
可她睡觉实在是不安稳,没一会那刚被签好的被角便被掀开,几下来往饶是好脾气如朱拒也微微有些恼怒了。
嘴里嫌弃着“睡觉都不安稳,看到时候哪个倒霉蛋娶了你。”边说着边继续帮顾子笾牵好了被子,牵好后一条胳膊直接压在了她腰上,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终于睡安稳了吧。”朱拒念叨着,不知怎么他竟又鬼使神差的补了句“其实,要是这一直这么顺风顺水,稍微倒霉下也没什么的吧……”
说完这话,终于才放心的睡了下去。
几缕阳光投过牢房顶上的小窗印在二人的脸上,下午的空气经过了太阳的洗礼让人觉得空气都暖洋洋的。
等顾子笾一觉睡醒时间都酉时了,她本想起身的,但余光撇见朱拒的胳膊压在她腰上,要是她一动这朱拒定然要被惊醒,无奈下只好盯着朱拒的脸,这一盯就是半天,发现朱拒这眉眼甚是好看,尤其是这白皙的面皮,顾子笾用最小的幅度抽出只手来。
她想在朱拒的脸上戳几下,手离他脸还有几毫米的时候,就听一道男音传来。
“醒了?”
这声音顾子笾再熟悉不过了,这几年朱拒一直在她府上当主管,就是闭着眼睛她也能听出来声音,讪讪的笑了声,不死心的看着朱拒的脸,感觉手痒痒的很想掐上一把。
可朱拒直接从板凳上起身,手臂一直压着顾子笾的被子难免有些麻,独自揉了揉胳膊后抬头道:“刚大理寺来府上通知说,柳家已经撤诉了。”
“不追究了?”顾子笾的声音里有几分惊讶,这柳家花这么大功夫不惜用先皇的青铜酒器作为借口来逮捕她,现在又这样莫名其妙的把她放了出来实在是让人莫名其妙。
“当时是殿下带着大理寺来府上说的,应该是不追究了。”
“夏桑羽?”她声音有些疑问。
“恩。”
顾子笾想起之前夏桑羽和她说,过上几时就可以出来,顾子笾隐隐感觉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把那念头甩出去,那夏桑羽虽然从一开始就对她不一般,说不定只是查到了她师傅老人家,不然作为一个视窥皇位的皇子,为了支持一个无钱无势的状元而去得罪一位高权重的将军。
这买卖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亏本。
没继续想下去,这种事情除非是别人肚里的蛔虫。不然,单凭猜测什么都得不到。
离开牢房时顾子笾不知怎么的突然吟了句“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她突然明白夏桑羽说在牢中待着清闲的话了,在牢中待着也好过在官场和人勾心斗角,出了牢房才是生死不知。
见顾子笾又在吟酸诗,朱拒在一旁意味不明道:“青天上又有什么好的,许多人脚踏实地都没做到,青天自有青天的烦恼。”
朱拒说完这番话后顾子笾犹如迷糊灌顶,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收起了一幅苦脸,转而笑嘻嘻道:“你说在我在牢里这几天外面平康坊有没有新开什么好去处?”八壹中文網
一说起平康坊朱拒看顾子笾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怎么,御史台关系打通了?”
“没有,哪能呢。”打着哈哈,顾子笾的目光有些躲闪,活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媳妇。
见顾子笾认错态度良好,朱拒也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早备好的灯笼,他知晓顾子笾这个人就是嘴硬,而且一向胆子小的很。
要是没带灯笼,只怕是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一想起牢房夜里不许有明火,朱拒心就是没来由的有几分收紧。
与之同行的顾子笾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今天晚上要不要去平看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御史台那群人。
不用看朱拒都知道顾子笾在走神,“别想什么有的没的,府里菜肴早备好了,到时候让下人烧些水,牢里污秽重。”说到污秽重,朱拒还深深的看了顾子笾一眼,眉宇间满是嫌弃。
被人嫌弃了顾子笾还是有些不满的,伸出一截袖子送到朱拒鼻下,像是证明要清白,可不料朱拒眉头皱着,像是使劲闻了下,后发出类似与感叹般的声音“原来真的臭了?”
顾子笾“我……”
二人刚回府没多久,顾子笾回到府里草草吃了点晚饭填了些肚子,趁着朱拒没注意便去往了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