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他喜不喜欢，这就是他的宿命。
先学德，再从商，做人和做事终究是不能分开的。
殷允和殷骆都在。
我先对他们二人见了礼，然后，林以煦跟在我后面，依葫芦画瓢道：“以煦，见过，见过……殷老爷，殷，公子。”
终究年岁还小，学了许久，关键时刻，也有些卡壳。
殷骆有些思索地问：“这孩子是？”
“这是林家的五公子，他生母是已故的零娘子。”
殷骆因为即将为人父的缘故，此刻看到林以煦颇有些感触，更何况，林以煦又是那样的生世。
“这孩子，长得很好，当初他母亲放在你那里，也是用心良苦。”
是啊，当初林家将孩子放在我院里的时候，殷家这边可是有诸多不满的，毕竟，女为嫁，总之是不恰当的。
可现在殷骆即将有自己的孩子了，自然能够体会到身为家长的痛处。
就是死了，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孩子眉清目明，若是好好教导，将来定不会出差错。”
殷允是个识人准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便放松了些，趁机说道：“不瞒舅舅和表哥，我这次将五公子带来，就是有求于你们的。”
“芮知惭愧，多年来一直让你们惦记，现在又来求你们帮忙。”
殷允脸上表情并无变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后。
“殷家的学堂向来广纳学子，若是能将德行缺失之人教化，那便完成了殷家先辈建学堂之初的意愿。”
“如若不能，那就是各有各的造化了，所以，这孩子，你就送来吧！”
我十分高兴：“谢过舅舅，谢过表哥。”
林以煦也跟在后头：“以煦，谢过，殷老爷，谢过，殷……公子。”
出了殷允的书房，我便打算先将林以煦送回彩虹那里先看着，再去看一下殷老夫人和殷函。
可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林芮兰！
她那肚子，已经十分显怀了，她也没想到能遇到我，尤其是看到我旁边林以煦的时候，更是愣了一下。
“呵~都这么大了。”
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些紧张，握着林以煦的手不自觉的有些紧了。
“嗯，小孩子，就是长得快。”
林芮兰笑了一下，然后问：“我刚看你从书房出来，还没去老夫人那里吧，还有殷函那里。”
林芮兰在说老夫人和殷函那里的时候，眉眼间有些愁思，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没去呢，我先把林以煦交给林府的下人。”
“何必这么周转，我帮你看着，你去吧。”
“好！”不过思索了片刻，我便同意了林芮兰的提议。
我蹲下来对林以煦说道：“这位是你大姐姐，你先跟她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来找你。”
林以煦是个听话的孩子，看了眼林芮兰，心里和眼里都带着些无措和害怕。
但还是很坚强地点点小脑袋：“好~”
我先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安静得很。
殷函的母亲也在。
“芮知，你怎么来了？”
因为有屏风隔着，我看不到老夫人现在的状况。
但殷夫人的脸色和状态都不太好，眼圈一周，有淡淡的乌黑，像是熬夜所致。
“舅母，老夫人，她？”
殷夫人把我带到了外间屋子里说话。
“老夫人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昨日夜里一直没休息好，今天让大夫来看过了，刚吃了药睡下。”
我点点头，既然这样，就不要打扰为好了。
“大夫怎么说？”
殷夫人：“大夫说，只要按时用药，休息好了，心态也放好了，自然就痊愈得快了。”
心态放好？
我疑惑地问：“老夫人可是因为表姐的事儿，有些忧心？”
殷夫人一听我提起殷函的事儿，情绪便有些不对了，要说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
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去看看她吧，她素来跟你要好，有什么不对着我们言语的，反而对着你，更好说。”
我想着，也对，就拿荣王的事情来说，殷函就是死也不敢跟家里的人说啊。
殷函的院子里也是安静得很。
她那婢女见着了我，像是见到了什么救星一样。
“四小姐，您可来了，你快进去看看我们家小姐吧。”
因为还在冬日里的缘故，能关的窗户门都是紧闭着的，不让风透进寒意来。
屋子里点了三盏灯，光线依旧昏暗。
殷函独自坐在窗户边上，桌上摆了些针线，而她怀里，则是红艳艳的布料，手上更是不停地穿针引线，忙得很。
就算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也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表姐……”
我在她对面坐下，她听了我的声音后，手上的动作停止了，抬头看我，似乎是从遥远的什么回忆里回神一样。
好一会儿，才道：“芮知，你来了。”
“嗯，你这是做什么？”
殷函又是反应迟钝的笑了一下，然后思索着道：“还有两个月了，我的好日子，我正忙着做衣裳呢，喜服！”
呵，殷函亲自动手做自己的嫁衣？
这要是以前，她自己听了，肯定会笑得岔气，她是最不喜欢做这些针线活的了。
手也是天生的跟针线活誓不两立，现在竟然在这儿做自己的嫁衣！！
怪不得殷夫人要让我来看她，她这样子，不让人担心才怪。
“表姐，你这样子，府里的人都很担心，舅母，老夫人，舅舅，表哥，他们都很担心你。”
许久，殷函才嗤笑了一下。
“担心？大婚的日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嫁给华王，还是天子赐婚，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我们应该高兴，为什么要担心！”
“表姐，你对荣王，还有幻想吗？”
一提到荣王，殷函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眼泪就这么流出来了。
她手里，还捧着为自己亲手做的嫁衣，看上去，让我心疼得有些呼吸不顺。
老天爷这是看她前半辈子生活得太顺遂了，这下子，一夜之间，全部收回去吗？
“我，我不知道，我怕他来，更怕他不来，他说过的，让我等！”
果然，殷函心里，还是抱有希望的，就算荣王背着被天下人唾骂的罪名，她也希望荣王能来。
或许，说得再严重一点，她宁愿与荣王一同赴死，也不愿意花进去华王府的大门。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有些恐惧，我怕……
“表姐，你看世上的女子，有多少是一嫁便是起初那个看对眼的人，就拿我自己来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自己的归宿是在戚承遇那里啊，可是你看，现在不照样好好儿的那？”
殷函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摇着头：“不一样，不一样，你怎知你不是一开始就相中了戚承遇，毕竟，你们两个也是颇有渊源的。”
我……
这人伤心成这般模样，脑袋却还清楚得很，还知道如何教我语塞。
“好，那撇开我不谈，你看十个闺阁女子中，有多少是嫁得最开始便喜欢的那个的？而且，许多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生也没见过多少男子，还懵懂着，便嫁人了。”
“两个人过日子，要的是长长久久，一时的新鲜劲儿不见得是好事，我以前听人说过，华王重文轻商，殷家又是世代书香，你过去，定不会委屈你的。”
我这边苦口婆心地劝道，殷函却像疯魔了一般，摇着脑袋。
“不一样，不一样，我也不认得几个闺阁女子，你同林芮兰算两个，你们都是嫁得幸福的，都是嫁给自己中意的人的。”
我正想着，我什么时候告诉过她，我中意戚承遇了，便又听她说。
“如若不然，像林芮曼那样的，也好，嫁过去，没人日夜相对，乐得轻松自在。”
我正想着，要怎样劝说她呢，便听她先开始劝说我了。
“芮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就算嫁给了华王，日后的日子不一定比嫁给荣王差，一眼相中的人，到了最后，不一定是正确的那个。”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我心里还在较着劲儿，还是放不下。”
“你去跟祖母，跟我母亲说，让她们不必担心，等到了结婚那日，我死心了，自然估计就好了，你也知道，我向来心宽。”
在殷函的这件事情上，我是很无力的，毕竟有天子在那里压着，五湖四海，皆是天子脚下，没人能翻得了天。
离开殷函院子的时候，我让她院里的婢女去告诉殷夫人：“不必过多忧虑，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等我再度折回去接林以煦的时候，他正和林芮兰在正屋里闲坐着。
林芮兰竟然在学着做小娃娃穿的布鞋，想来是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准备。
而一旁的林以煦，正襟危坐着，小孩子容易困顿，还时不时地打着呵欠。
但就是再怎么困顿，样子也是要端正的，这可一点儿也不像在林府的时候。
“大姐姐做这样式，可真好看。”
不得不说，林芮兰认真起来，也是拥有一双巧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