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相对无语,只是呵呵的笑着,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正有某种暖暖的东西在扩散着,洋溢着。
很多感情,只有经历过共患难的洗涤才会显得更加真挚和宝贵,所以人们往往说:真正的友情、爱情亦或是亲情,要看能否共患难而非共富贵。
“好,若是没有异议,那便行动吧,记住,此处便是大家的会合处。”赵祏叮嘱道。
借着夜色掩护,他们很快分成东西两路,展昭带着花子潇挨个潜入那些已看似无人了的木屋,查找线索,而赵祏、夏青与青衣则暗暗尾随那条黑色的河流,一探究竟。
河滩上,杂草丛生,乱石嶙峋,这条河流,是常年贺兰雪山上的雪水融化而成,不算宽,却很深,河水滔滔不绝,皓月当空,这个时候的江河边景致是极美丽的,危险也同样存在,夜深路滑,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变成江底的一缕幽魂。
河水与路上人潮涌动的方向是一致的,哗哗的流水声,在这个僻静的村庄里,听起来十分突兀,也幸好有这突兀的声音,才掩盖住了他们已压得极低的说话声。
不远处,还不时有人从木屋里涌了出来,向着那条黑色的河流慢慢汇集,而夏青他们潜伏在河边的草丛里,静静的等待着,不敢妄动。
终于,最后一道黑影加入了行进的队伍之中,又继续在草丛里呆了片刻,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尾随着这条人河,跟了上去。
村中的小路明显经过人力的平整,要好走了许多,它贴在山脚,曲折向前,有的地方会很窄,而有的地方却显得略宽一些。
为了避免惊动那条人河,他们始终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后,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望着那条河流向西慢慢推进,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很难想象如果这条人河被惊吓了,泛滥了,一起反扑过来,会不会将他们这几只蝼蚁活活给踏死。
三人缀缀不安地在后面跟了一会儿,那条人河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头,有如黑暗中被操作的木偶,没有了思想,也没有了任何感知的能力,发现了这一点,他们觉得安心了许多,但是依然不敢和村民们离的很近。
冬月的光芒,始终是那么微弱而又那么的朦胧,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夏青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深山中的村庄,不似宋国村庄里都是泥土瓦房,这里都是清一色的木屋,木雕的窗框,纸胡的窗户,竹条捆扎而成的简陋栅栏……每一个地方都透着质朴,它和记忆中的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同,记忆中的夏家村,木屋中的烟台里,会升起袅袅坎烟,唤鸡唤猪声,声声不绝于耳,勤劳的村民们会顶着朝阳,赶着牛羊前去放牧,那是一种恬然自得的情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鬼气弥漫。
那场大火与屠杀,究竟给这个村庄带来了怎样的毁灭,而毁灭这一切的人,竟然是她,如今她这个罪人回来了,可夏家村人还会认她么?又会怎样惩罚她呢?
明知血债会用血来偿,可她还是会回来的,因为这里不仅是她的故乡,也是枸杞一家最亲的地方,却因为她而背井离乡十几年,都说离家千万里,也不会忘了故乡的土,纵然他们回不来,她代他们来看看,相信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身旁的河流,即使光线很暗,却依然能够感觉到它的清澈,白色的月亮,在上面投下它美丽的影子,倾刻间,连水都变得光亮起来,已经分不清,月亮它到底是在天上,还是在水中。
镜中花,水中月,这个时候的月色显得有些撩人吧,即使在这么紧张的时候,也依然让人有几分迷醉!猛然间夏青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这条河,胸口有些发热,似被什么东西堵住,被压得死死的,很难受。
赵祏回头发现了她的异样,近乡情怯,知道她又回忆起了那场灾难,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怎么了呢?赵祏压低嗓音说道,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抬头望了望渐渐远去的人潮,心里有些着急,伸出双手,搀扶住夏青。
听到他的声音,夏青才回过神来,伸出食指颤抖的指向河岸边的一块大石头:“我记得,曾经有谁当初极爱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在河边轻轻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然后静静的看着河水,默默流着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赵祏的心底也竟然也有种酸酸的感觉,他皱着眉头,许久没有回答,夏青苍白的脸色,让他心里有点疼痛。
看着两个如静止般的人,青衣忍不住说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快点跟上去,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青与赵祏一怔,抬头望去,发现人潮已经离得好远,只能借着月光依稀的看到点尾巴。
夏青收拾了一下情绪,迈着无力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们都余心不忍,继续让她吃力的跟踪下去,又害怕她会承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她现在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恻隐之心;想让她退回去,不要跟过来了,又害怕她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险,如果让她留在原地等候,也有可能遭遇到什么不可知的意外,况且以她那么倔强的性子,是不会打退堂鼓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赵祏狠心地向前走去,还好人潮移动的速度很慢,不一会儿,他们便追了上去,现在已经到了一处山脚的拐脚处,人潮的先部,已经拐过了山脚,没了踪影,紧接着,又陆陆续续有人消失在了拐角处,他们静静地守候着,等待那条黑暗的人潮彻底的消失在了拐角处,他们才慢慢地跟了过去。
“咦?”青衣第一个到达了山脚拐角处,却不知道为何叫了一声。
夏青与赵祏互看了一眼,带着疑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跟了过去,而当他们到达拐角处的时候,与青衣一样,全部都怔在了原地。
那条黑色的人潮,全都不见了,一个人都看不到,正前面是一处山峰,挡住了去路,山很大,十分险峻、陡峭,而刚刚那条人潮就这样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全都消失在了这个拐角处,仿佛人间蒸发了般,无踪无痕。
赵祏双眉紧皱,望着四周,虽然不见慌张,却也是一副百思不解,如临大敌的样子。
抚摸着冰冷的山石,每个人都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青衣警惕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小心的摸出了火褶子,唰一声擦亮,漆黑的夜一下被映亮,让已经习惯了身处黑暗之中的夏青忍不住用手挡了挡刺目的光。
赵祏借着火光看了看,这是一座石山,山峰很高,看不见顶,没有任何障眼法,也看不出有什么暗道或者是不对劲的地方,可那么多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难道他们真的还能飞天循地不成?
试着向前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发现一件十分奇怪的情景,拐角过后的这片土地全部都是光秃秃地,没有一根草,这片光秃秃的土地一直延伸到大山的山脚,虽然不怎么大,却也够奇怪了,原来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正对的那堵大山和突然失踪的人潮上,再加上这本就是贺兰山的腹地,在夜里,整个村子都影没在了山峦的影子里,所以,若不借助火光细看,根本不会注意脚下的土地有何奇怪的地方。
“快开始了,走吧。”正当他们迷惑不解的时候,耳边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响起了一阵人声。
声音是从一个男子嘴里发出来的,而且可以确定,是一个会说话的活人,不是那些穿黑衣木偶般的活死人。
三人面面相觑,都惨白着一张脸,附近没有槐树,所以不可能是幻觉,可能够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简直是邪乎。
难道是因为说话的人离得很远,而这座山是空的,因而形成了一种独有的传声筒,十分清晰的传到了这里?赵祏又想起了树林里的幻境,那个开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孩子。
饶是他自认为在幻境中没有被吓死,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吓到自己了,但是眼前的情景,却还是令他捏一把汗,担心不知从哪个角度便会突然出现一个厉鬼来。
三人在原地伫足了片刻,终于一起蹑手蹑脚,向前走去,就在快要碰到那面大山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赵祏突然停了下来,左边,大山的左边是一条岔道,而当他看到这条岔道路的时候,终于豁然开朗。
夏青与青衣不解的看向他。
“原来如此,你们看,因为这一小块土地寸草不生,所以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到这里之后,便没有任何迹象的断掉了,而在靠近这面大山的地方,有一条完全垂直的岔路,由于山影的遮挡,所以,从拐角处看过来,根本不可能看到这条岔路,而且路十分狭窄,只能容两人并肩通过,拐角离这面大山不过短短一点距离,所以等我们大着胆子从拐角处赶过来的时候,人潮已经进入了垂直的岔路里,我们当然便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一座被挡住去路的大山了。
发现了人潮凭空失踪的原因,三人不由会心一笑,不过他们并没有被高兴冲昏头脑,有一点不得不令他们有些担心,既然听见了人声,那便表示这条岔路的入口是有人把手的,他们不清楚,听到的那句:“快开始了,走吧。”到底是指什么?会不会是某种仪式快要开始了,而守路的人在将人潮放了进去后,便也要去参加仪式了呢?
如果人还在,事情将要变得棘手很多,就算青衣武功高强,能一次解决掉这两人,可是这里十分寂静,四面环山,又处于低凹的山谷处,一旦有任何响动,都十分容易惊动那黑色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