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的泪水哗哗往下流,她无意识地来回晃头,似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沈信的语气比他想象中要平静:“你是我们沈家的主母,理应知道你的错足以从族谱上除名,可在你犯下如此大错之前都不肯回头,那么说明你甘愿接受此惩罚,我如你所愿,日后你与沈家再无瓜葛,你死后沈家也不会有人去给你祭拜。不过看在璟儿的面子上,我会命人替你收尸,把你葬在何氏祖坟里。”
何氏祖坟?出嫁的闺女哪有葬回娘家的?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无疑是个莫大的耻辱!再者,何家人如今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她哪有颜面面对何家的列祖列宗?何氏双眸迸发出惊人的亮度,企图靠近沈信,却被身后的禁军死死摁住双肩,令她不得挪动半分,她苦苦哀求道:“沈信,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不能这么对待我……璟儿日后若是知道你如此待他母亲,他定然会心寒的!”
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多年的恶言恶语和背叛,沈信冷笑着摇头,越发觉得她可笑。哀求不成,何氏的惊恐全化作了恨意,全数向父女二人投去:“沈信,沈南意,你们沈家就是一群恶鬼,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咒骂完毕,她又看向半死不活的徐嬷嬷,“还有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敢背叛主子,你和你的儿子、孙子,通通都不得好死……”徐嬷嬷见她恨自己到了如此地步,竟吓得跪在地上给她磕起头来:“夫人,老奴也是没办法呀,可若是不说,他们真的会折磨死奴婢的,您要是真恨奴婢,只管来向奴婢索命,可千万别去找奴婢的儿孙啊……”一个禁军收到雷疆的眼神示意,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布,团吧团吧就塞到了何氏的嘴里,将她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恶毒诅咒都塞了回去。雷疆走到沈信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之事我会如实上报,沈大人为避嫌多半无法接手此案,但我向你们保证,所有涉案人员都将会依律处置。”
末了,他又小声补充了句:“你放心,野种的事不触律法,我不会提及。”
雷疆的小心翼翼驱散了些许沈信心头的阴霾,沈信回以一个释然的笑:“多谢。”
二人都是武将,这种安慰道谢的事自然是点到即止,再多就显得矫情了。说完他又转身看向沈南意,“沈小姐,关于你的丫鬟莲珠被害死一事,我需要将一系列物证和人证都带回刑部。”
沈南意自然应允,“这是应该的,所有参与恶行的人眼下都关在兰枫院,劳烦雷统领派人随罗大哥前去拿人。”
雷疆点头,立即指了几个禁军跟着罗风走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他拱手告辞,领着禁军将何氏和徐嬷嬷一同押走。一行人步伐整齐,铠甲碰撞之时发出利落的声响,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将士。沈信透过他们的背影,仿佛看到了边关无数英勇无畏的军士,忽然最后一个清秀的小禁军转头,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竟扬起个灿烂如花的笑脸。那目光落在沈南意不远处,她稍侧头就看到了身旁苦荞略羞怯的模样,当即露出个了然的笑容,却是默默把头转回来,假装并未发现。抬头望向昏沉沉的天,鼻尖落下一片冰凉的雪花,勾起了沈南意的注意,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嘴角绽放出一朵纯净温暖的笑。“苦荞,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