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回到乾清宫东暖阁,细想了查办皇庄一事,觉得内廷这边的火,要烧的再旺一些。 先前借着建虏进犯大明一事,崇祯皇帝重用了东厂和锦衣卫,并顺势调整了内廷的十二监四司八局。 并且在自己御驾亲征期间,以曹化淳为首的内廷太监,以骆养性为首的锦衣卫,为制衡朝堂局势,起到了不小的助力。 眼下大明突生的外患没了,凯旋归朝的崇祯皇帝,政治目标也转向了大明内部,想要制衡朝堂,除了外朝,内廷也是一股力量。 这次查办皇庄一事,崇祯皇帝启用家世清白、年轻的宦官,以在战场上立功的武阉,搭建起大内行厂、西辑事厂,就是想一查到底。 不过有一批人,还需区别对待,那便是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太监群体,这些人哪怕有牵扯其中的,也不能简单的一杀了之。 在内书堂这个培养高级太监的地方,尚没有培养出一批能堪重用的苗子前,在内廷这边,崇祯皇帝还需有人撑起来。 “曹伴伴啊,内厂和西厂联合查办皇庄一事,内廷这边都知道了吧。”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向恭敬而立的曹化淳,语气淡漠道:“朕想问问曹伴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心里一紧的曹化淳,跪倒在地上,说道:“皇爷做的英明,皇庄本是内廷的财源,可总有……”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朕就不想听了。”
崇祯皇帝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对曹化淳说道:“曹伴伴,在此之前,你是否牵扯其中?还有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那些太监是否牵扯其中? 朕想听实话,这也是朕给你的唯一机会,若是曹伴伴此时还欺朕,到时若真查出来了什么,就别怪朕无情了。”
跪在地上的曹化淳,身上冒着冷汗,说实话,他的确是牵扯其中了,只是他并没收受银子,但名下却多了不少田产。 “皇爷,奴婢该死!罪该万死!”
心生畏惧的曹化淳,频频磕头认罪道:“奴婢…一时叫猪油蒙了心,收取了几百亩的上等水浇地,皇爷,念在……” 清楚明末是什么德性的崇祯皇帝,对曹化淳所讲的这些,心里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不过为了敲打曹化淳,使其成为自己手里的一把刀,崇祯皇帝故作愤慨的拍案而起,快步朝曹化淳走来。 “砰!”
崇祯皇帝抬脚就踹在曹化淳身上,剑眉倒张的指着被踹翻的曹化淳,厉声喝道:“枉朕这般信任你!”
“你也是跟在朕身边的老人了,明知皇庄这边生出家贼硕鼠,不想着为朕分忧,却敢背着朕做出这样的事情。 丢人啊! 你也是信王府的老人了,在内廷当差才多久,先前朕那般信任你,叫你办案,没成想还染上这等毛病了。 是不是这次朕没创设内厂和西厂,调集大批厂番出动,对内廷名下皇庄出手,你还要一直瞒着朕啊。”
面对崇祯皇帝的斥责,被踹翻的曹化淳,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正如崇祯皇帝所说的那般,倘若这次没有内厂和西厂的联合行动,将刀砍向内廷名下的皇庄,那曹化淳肯定不会讲这些的。 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有着其奉行的一套游戏规则,外朝是这样,内廷同样如此,像皇庄行贿内廷太监,这便是默认的事情。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频频磕头求饶的曹化淳,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冷冷道:“若是胆敢再有这等事情发生,朕绝不轻饶了你。 把贪的东西,全给朕吐出来,详细的写出来,呈递到朕这里,另向负责此事的王伴伴,缴一份议罪银,自领二十棍。”
“奴婢谢皇爷不杀之恩。”
有劫后余生之感的曹化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谢恩,本以为这次要死的他,没想到自家皇爷,饶了自己。 不过此后若想再赢的自家皇爷的信任,那就必须要好好表现,否则自己的下场,那绝对是好不了。 “起来吧。”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看着曹化淳道:“眼下有两个差事,叫你去办,一个是跟十二监四司八局的那帮人,都聊聊,凡涉及其中的,以此为标准,向朕密呈奏疏,领罚,缴议罪银。 另一个以司礼监之名,准许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的人,检举揭发,经查属实者,揭发者可入内书堂,敢有诬陷者,杖毙!”
“……” 曹化淳脸色大变,自家皇爷这般行事,那明显是想保大除小,在内廷这边,借审查皇庄一事,展开一次全面的清除。 看着离去的曹化淳,垂手而立的崇祯皇帝,嘴角微微上扬,经此一事后,内廷就算彻底肃清了,跟外朝的联系,算彻底断掉了。 至于那些涉足此事的中低层宦官,没说的,在查明以后全部杖毙,以儆效尤。 而曹化淳这些被揪着小辫的家伙,除了卖命效忠自己外,根本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像私下串联在一起,行谋害自己之事,这种蠢事,曹化淳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甚至还拼了命保自己周全。 好不容易才爬上内廷的高位,除非脑袋叫驴踢了,才会做出这等蠢到家的事情。 ‘还好自己的身边,有王承恩、方正化这些忠心耿耿的太监。’想到这里的崇祯皇帝,不免心生感慨道:‘不然像这般简单粗暴的整肃内廷,收拾皇庄,属实是有些太拙劣了,不过经此一事后,内廷与外朝的联系,才算是彻底斩断了。’ 处在这上下摆烂的大明,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就必须足够狠,不过有些时候,却不能一味的去杀,毕竟人若都杀完的话,那谁来替自己办事? 内廷是制衡朝堂的一股力量,虚弱的内廷,不符合崇祯皇帝的政治目的,所以行杀鸡儆猴之事,彻底收内廷之权,就可以了,至于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中低层宦官,死了也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