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全长贵问出心中积压许久的话。“说来话长。你还认得他吗?”
老太君看向站在门边五十岁左右精瘦的老爷子,老爷子见老太君看向自己,上前来,行礼,“见过铁大爷,不知,你是否还记得老头子我?”
铁全贵打量一会儿,摇摇头,“看着面善,却不记得在哪见过。”
“十五年前,我随老太爷,大爷,三十一起去过山中村,当时你家屋前有一棵杏树,”老头子微笑回道。这时铁全贵才反应过来,“你们就是当初和我家大丫头定娃娃亲的太叔家,那三十公子就是当初那个七岁男娃子?”
太意外了!有没有!铁全贵和谢禾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夫妻以为不做数的婚约,这一辈子都不会遇上和长念定亲那一家人,没想到太叔府就是当初的太叔家!难怪,长念姐弟会来燕都。“我没想到,兜兜转转,原来你们夫妻就在长念姐弟身边,甚至还见过面。遗憾的是银枝、银雪全然没有阿禾的记忆,把她当成陌生人。那日从南山府回来,银雪一直念着漂亮婶婶,我们都不在意,如果当初我们细心一点,多问些,你们也早日和儿女团聚。”
“世间难料。我也是最近才得知阿禾见过银枝、银雪。他们可还好?”
铁全贵想探听更多关于儿女的事情。“现在他们挺好的。从铁家脱离独立立户,立户的还有大山兄妹,他们在你六婶家旁边起房子,六婶一家把他们照顾得很好。银树和青山在镇上读书,早晚朱泉赶牛车接送,同村还有四个孩子,他们车资由各自娘帮忙浇地,砍柴抵车资,有他们帮忙,加上大山兄妹,六婶一家帮忙,长念姐弟过得轻松。”
这话,水心麽麽出来回答,她去过山中村,更了解山中村的一切。“我大哥他们也出户了?是因为卖奴?那其他人呢?”
铁全贵听到向来老实听话大哥也出户,心中有些难受,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四分五裂。“是因为卖奴。但不是你大哥他们,是铁大山四兄妹出户,你大哥?”
水心麽麽提到铁全富,冷哼一句,“你大哥倒是娶个好婆娘,程氏带她娘家人来污蔑长念和她侄子有染,被送进大牢,坐九年,不过现在遇圣恩,大赦天下,出来。你家那一家子的破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们夫妻想听,改日再慢慢和你们说。”
铁全贵自然听得出水心麽麽话语中的嫌弃,老脸一红,赶紧给老太君和水心麽麽赔礼。水心麽麽摆摆手,铁家的事情与铁全贵夫妻无关,她如实说,是希望铁全贵夫妻对现在的铁家有真实的了解而已。“阿贵,你家的事先放一边,太医在外面候着。”
“是,是,请稍等。”
铁全贵快速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请外面三位太医进来。太医分别仔细诊脉,问不少铁全贵当时事故的情况及一直以来医治和饮食,三个半百的老头凑在一起商量小半天,才给出结论,“颅内有淤血,压迫经络,致命铁夫人全身无法动弹。”
“那如何医治?”
三位太医摇摇头,“尚无方法可医治,淤血只能让它自行消散,一年或十年不等。不过比起伤骨导致全身不能动弹,铁夫人还是有希望可以康复。现在我开方,服药后,铺助针灸减缓头痛。”
“有劳三位太医。”
听到谢禾有希望康复,铁全贵心情不错,比起之前大夫所言,太医的话简直是天籁之音。有希望就好,最怕连希望都没有,他不知道拿什么来说服阿禾坚持下去。铁全贵夫妻在太叔府安顿下去,太医每天来给谢禾行针,谢禾头痛症减缓,脸色红润,能吃一碗吃食。有空时,夫妻俩爱拉着水心麽麽,听她说关于他们儿女一切。水心麽麽自然没替铁家人遮掩,她听见什么就说什么,铁全贵多年未归也该清楚自己父母的性子。从铁全安杀人开始,一直说到长念生辰宴上。水心麽麽在山中村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参与的事情,亦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他夫妻失踪后,长念姐弟被赶到他放置打猎工具的小茅屋居住,银枝、银雪是六奶奶一手抱大的;又说银枝、银雪在没分户时,被铁家一家子叫小傻子;如银枝、银雪三岁还不会说话,说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如悲剧收场的李家奴;小李氏怂恿李氏卖别人孩子结果自己的闺女成奴;如苏家如何相助铁大山兄妹出户;如铁若水装疯躲过卖奴,用苦肉计骗取出户,嫌贫爱富和李氏弄个对调养,到后来揭穿,想回头嫁二牛,嫁不成,就给长念家的牛下毒。林林总总,说好多天。听得铁全贵夫妻时而愤概,时而难受,时而恼怒,时而悔恨。而谢禾经过几天的沉淀,用文字表达她的愿望——回家。她想回家看着自己的儿女,不再让人欺去。不止是谢禾,铁全贵亦想回,但他担心谢禾的身子,特意悄悄询问太医。“铁夫人的病重在静养,而且是长期,如果回家能让她心境开朗,建议她回家休养。”
“那针灸怎么办?”
现在每隔二天行一次针,回去,他找不到能下针的大夫来针灸。这样对阿禾极为不利。“这样。我再为铁夫人行针三次,之后我把行针要点、时长,穴位顺序一一写出来。回家后,找个懂针灸的大夫,让他照着下,有条件找个好一点大夫诊脉,调整药方或要不要继续下针。”
太医提出来的方案,很快让谢禾答应,现在的她早已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看到自己四个儿女。铁全贵把自己回家的事情和老太君说明,以及告别。老太君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我跟你们一并去吧,我好些日子没见过三十。”
老太君决定一起去,这下,铁全贵不用再愁回程给谢禾找大夫下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