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桥武道士看到妇人看中竹笛,侧身把路让开,“三位施主,请。”
“多谢。”
妇人客气道谢,举步往前走。妇人走过石桥,顺着羊肠小道走到竹林深处,一位头发花白、面空红润,一身灰色道袍的老人家正在用柴刀削着竹筒,旁边有一大堆已经处理好等长的竹筒。旁边站在二位道士,负手而立。“你啊,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执念。最终,谁又能逃过一方尘土?”
老道士没有看向来人,抬眼看着整片竹林,若所有指感叹道。世间生生死死,从娘胎里获得新生,在油尽灯枯里死去,再高贵的人最终也不过长眠在一方尘土之中,有什么好争。偏偏世间的人,看不清,挤破脑袋去争,去抢,到头来,能得到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太祖爷爷。”
妇人解开头上纱笠,跪在地上,一声饱含感情的称呼从她嘴里跳跃而来,这一声太祖爷爷叫得本是六根清净的老道士,动作滞停。过几息才恢复自然,他放下柴刀,走到妇人面前,一言不发。许久才弯下腰,把挂在妇人腰间小竹笛取下来,握在掌心,一抹红色火焰从他掌心、指缝间窜起,再次展开手,掌心只有一把小炭灰,竹林的风轻轻吹过,徐徐带走炭灰,什么都没有留下。“太祖爷爷……”妇人思绪万千盯着老道士空手心看,一时悲伤哭出来。她知道,没有竹笛把信物,以后,她再也见不到太祖爷爷,再不能求他替自己指点迷津。这,竟然是最后一次。太祖爷爷不会再见她。“十二丫头,安安稳稳做你的尊贵太妃,命里无时莫强求。”
老道士伸手把妇人扶起来,和蔼摸着她的发顶。妇人抬起泪眼,坚定摇摇头,一抹眼泪,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张纸,递给老道士。老道士展开纸张,捏指算起来,算完,他的手有些抖动,藏在宽大衣袍下。“太祖爷爷,他们能助我儿成大业吗?”
妇人期盼地问。“天道护佑之人。他们的命运,我算不出。放弃吧,十二丫头,他们顺应天命而生,不会被你改变。”
老道士看着妇人,再次劝解道。天道护佑之人带着自己的运数,带着天命而来,命运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掌控的?除非是他们本人自己先放弃自己的命运。“不!!”
妇人变得异样兴奋,疯狂,“太祖爷爷您说过,我儿有天子运势,虽然很弱,但是,只要找到一对龙凤胎命格和我儿相铺相成,就能助我儿登上天子宝座。现在他们是天道护佑之人,有他们在,我儿何愁不成大业?”
老道士看向已经疯狂的妇人,脸上已是无悲无喜,“施主,请回。”
宽大大道士袍一挥,转眼间妇人三人等已身处石桥外。被赶,并没有影响妇人兴奋情绪,步伐轻松,一路走下山来,进一间条件略好的客栈安顿下来。“太妃。”
之前在山谷与与老者分开的抱剑汉子竟然出现在妇人面前,他恭敬地跪下,“被她逃了。”
“逃了?”
被称太妃的妇人眉宇间尽是阴寒,嘴角八字往下压,扶着椅子扶手的纤指徒然收紧,接着又缓缓地松开,嘴角往上扬,很快她又回归原来明丽动人的妇人。“看来,太叔延与龙天辰的关系非浅啊。这么好的暗卫竟然派到太叔延身边。”
下首跪着的男子没有应声。“卫日,细查,多少人有打银枝、银雪主意,安插人进去,等待命令。卫月,通知卫风他们,明天启程回礼驾,本宫回乡祭祖,动静越大越好。”
“是。”
站在妇人背后的男子回应“把银枝、银雪生辰八字在燕都几大世家传开。”
“是。”
站在不远处正在烫壶烧水的丫头应下。“卫影,下去歇息。”
“是。”
这回才是跪在妇人下首的男从应天。抱剑汉子令命出去,很快有另一个汉子和小丫头,面容竟然和之前二个人一模一样,他们接替他们未完成的活计。妇人看着手中的账本,突然细细的笑开,她要的就是抢,她越多人来抢,水就越浑,她就浑水捞鱼。带着憧憬和希望的笑容,让她整个人沐浴在详和之下,宁静而悠然。长念他们正式进山。银枝、银雪仍旧是初十和四君用筐子背,加是水河郡的官兵,捕快,老猎户,滔滔荡荡一起有二百来人进山。几个老猎户在前引路,长念等人跟在后面。长念他们经常去寻药,走起山路来如平路,倒是文官出身的官世保,走得直喘气,让自己下属扶着走。“三十公子,走了半天,大家伙也饿,不如先停下来歇息,吃膳食再走?”
容世保体力跟不上,喘着气挤上来恭敬对太叔延提议道。太叔延回头看着后面一众,除了自己的人,原来出发时走在前头的,现在个个累得弯腰驼背的官兵,步伐虚脱,同意停下来休整。容世保停下来顾不上自己,喘着粗气,用随身叠扇给太叔延煽风,那伺候人的模样比起初三随身护卫还入戏。“容大人,你到一旁自行休息。”
二百号人的伙食,容世保安排人去打猎,七尾凤让长念留下来,墨汁一下子钻进密林中不见身形。初十让十几个拳脚好些的汉子跟他走。停下来休息,长念和太叔延寻一处阴凉大树,带二小只坐下,还没进入雾林范围,艳阳高照,银枝、银雪没有走动,也热出一身簿汗。“姐姐,我帮你。”
下筐的银枝、银雪懂事捡起大树叶一下、一下帮长念煽风。“不用,姐姐不热。煽自己就好。”
长念习惯走山路,一路走下来,能接受,银枝、银雪他们不用走,算不上热。加上他们遮阳的帽子,不会像容世保那般惨。长念看到熟悉、无毒的大树叶,折几张干净的,几下折出一只树叶杯子,从随身带的竹筒里给小家伙、太叔延倒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