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完,独留程氏一个人傻坐在泥地上,眼鼻红肿,头发被揪掉几把,恍然地呆坐,满肚子的话没说,听众却没了。无意低头才看到自己的小腹,才方然想起,她的龙凤胎,之前她都忘记腹中还有他们,之前和那婆娘对打时,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他们。程氏顾不上脸上的痛,小心起来,慢慢向老郎中家里走去。腹中的龙凤胎是她富贵命的希望,她不能让他们出事。老郎中不在,只有老郎中妻子带着孙女在堂屋里切药,一堆堆晒干的草药需要切成段。“婶子,郎中去很久吗?”
程氏护着自己的小腹,小心坐在小凳板上问着老郎中的妻子,秦氏。“没多久,才一刻钟左右。如果你信我的,让我诊脉也行。”
秦氏原本不懂医,是个接生婆,和老郎中呆久,她跟着学,不过不少人都认为,秦氏医术比不上秦老朗中,程氏便是其中之一。程氏勉强笑了笑,“婶子,我不急,可以慢等。”
“哦。”
秦氏不勉强她,继续和孙女切药,忙活自己的事情。“婶子,听说铁小火的腿是郎中在治,能治得好吗?”程氏八卦起铁小火的事情,她因为铁小火的事情被周氏骂了,怎么她也得证明自己想法没有错。废脚的男人还不如没有呢。有也只是负累。周菊已经过得够苦,再加一个废掉的男人,日子岂不是比以前更苦。“能不能正常走路,因人而异。”
秦氏没说能不能治好,断骨这事,真的看人,靠运人,像前三年,去修河堤的人中有二人断小腿,同天抬来,同时治,结果一个正常走,另一个走路一拐一拐的。又像铁家铁全安和铁全康,二人治好,与之前无异。“唉,这铁小火可怜啊。”
程氏叹息着,“好端端断腿被送回来。”
“因祸得福,不好吗?”
秦氏不理解程氏的想法。她家儿子因此能平安归来,不要银子,她和老头子也要把铁小火的腿给治好。当过兵的人,不管是健康还是残废,官府不会再收兵,换句话来说,铁小火也好,秦风也好,他日再遇上征兵年,与他们无关,除非他家有另一个符合征兵条件男子出现。自愿又另说。“好,好。”
程氏总算聪明一回,没像对周氏那般说。“婶子,听人说你和长念外祖母是同乡姐妹,长念那个三舅舅是真的吗?”
难得有机会,程氏打听起长念外祖母的事情,以前她和谢禾同住一屋,谢禾嫁进来头几年,年年谢禾的娘来看望谢禾的时候,总会来老郎中家坐坐,秦氏和谢禾娘的关系好,她多少知道一些。不过随着谢禾不在,长念四姐弟没有和秦家这边往来。“你想说什么?”
秦氏冷眼瞄了程氏一眼,“人还能是个假人?小心祸从口出。”
事实上秦氏不知道长念这个三舅舅来自哪,她记得谢禾的娘共生育二儿一女,排老三的是谢禾。看他们对长念姐弟极好,不像坏人,她是局外人,不好纠结是不是谢禾兄弟姐弟的事情。“哦……”程底僵笑着,不敢再问。没有话题,整个堂屋只有切药的声音,程氏等来不是秦郎中,而是来弟。“程婶子,姑娘出镇上逛逛,你去吗?去的话,姑娘等你一起。”
“镇上?哦,好,好……”程氏和秦氏告别,匆忙离开。既然有免费马车,不如直接出镇上,镇上大夫医术更好。而来弟看到秦郎中不在,她悄悄松口气。幸好秦郎中不在,不然要坏姑娘的大事。有铁若水陪同,程氏自然得到她想听到的答案,腹中胎儿平安无事,为此铁若水给程氏买五只蛋鸡,让她养着,以后每天有蛋吃。程氏对铁若水更是感恩带德,哭诉起她在周氏那里,和二林媳妇打架的事情,伤心不已。“大伯娘,你以后说归说,别伤着腹中龙凤胎,他们不听,不说就是,何必跟他们吵?水心麽麽不就是例子吗?正因为看到她和奸夫住在一起,对方权势大,水心麽麽才匆忙离开。今年铁长念已经十五,对方却没有提过成亲的事情,大伯娘不觉得有问题吗?”
铁若水的话一点子点醒程氏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程氏从镇上回来,提着铁若水送自己的大包小包回家,铁全富外出劳作,不在家。程氏一个人烤鸭翻热,自己坐在桌面满足的吃。一口肉,一口酒,吃得她心满意足,浑身舒坦。之前和周氏,在村口,那些不痛快,通通不见了,正如铁若水说的,日子是自己过,自己痛快就好。肉,大口、大口的肉,整只烤鸭都是自己的,程氏从来没有拥有过的生活,铁家也好,铁小山那边也好,痛快吃肉,从来没有的事情。在镇上,和四兄妹一起住时,当时的她傻,总想着留一点,留到下顿,即使有,自己也不敢放开肚子去吃;后来,她辞掉食之楼的帮工回来,四个儿女不愿意给肉她吃,结果肉全喂隔壁吃白食的。早知如此,她就该大吃大喝。想想铁小山那边养的鸭,每天捡十几个蛋,厨房篮子里只有五颗,她儿女就四个,怎么吃也不会只有五颗,那只有一个解释——给隔壁吃白食的。不然,那二个小鬼头哪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吃完一只烤鸭,喝完竹筒里的一斤酒,程氏饱饱打个饱隔,看着桌子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程氏懒得不想收拾。挪了挪身子,净手,自己去房间里歇着,心里想着待太阳下山,她得去铁小山那边要银子,铁小山说的每个月给她三两作生活开销,这个月的银子没有到她手里,她得去要。程氏靠在炕上眯了会,捏着时间去等铁小山,走到一半,想想不对!她是当娘,怎么是她在门外等?要等也得进屋等!!于是,转身去村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