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办这寿宴,就是想从铁大妮这里收回成本,结果人没回来,连寿礼都没有送!铁大山和被人指责对她来说无所谓,骂就骂了,全当废话,她自己能吃能喝能睡的,又不会掉一块肉。名声这东西,好也是一样过,不好也是一样过,她又不吃他们家的米粮,心里打定不会如铁大山的意。“哎,肉菜就我们自己人吃吧。”
铁三柱想化悲愤为食欲。“啥?吃?”
李氏显然不同意。这场寿宴单是买肉他们都花掉五两,还不算米呢,全给家里的人吃那不是很亏本。“不行!我留一只鸡和一斤猪肉下来,其他的我让老大夫妻拿到村口便宜卖掉,比平时卖便宜二三文肯定有人买。”
李氏匆忙挪着胖身躯出去,又将铁全富夫妻大骂一顿,才让他们夫妻提处理好的鸡和猪肉去村口卖。“哎……”铁三柱见自己的老伴儿不理解自己,自己的大孙子又在逼自己,家里怯懦的怯懦,上青楼的上青楼,唯一有本事的六儿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考上榜首,如今自己的寿宴都办不成,哎……如果老三在就好了。铁三柱忍不住遥想当年老三夫妻还在的铁家荣况,上下一心,兄友弟恭,吃不完的肉,花不完的银子,他还能天天喝上一二杯,偷偷摸摸去抱个寡妇。可如今,家不成家啊!!每次吃饭,空荡荡的另一桌,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说老头子你老是哎哎哎,树上的树叶都让你哎下来。这样多好,口粮都省一大半。”
出去行使一翻当家作主权利的李氏回来,刚好听见铁三柱在叹息忍不住叨念道,她真得看不得铁三柱这悲秋叹人的模样。事已至此,再叹,日子还不是得过?负责口粮撑管钱财的李氏最大的欢喜是口粮,以前一大家子,四天就要吃完一小袋,现在一小袋能吃半个月,还能吃个全饱。再者作坊里有老大夫妻,只要如期出货,收入不变,这样她一个月下来至少能给老六二两多,再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添点,日子过得美美的。更重要,不用看铁大山那死瘫脸!好像她这个做奶的欠他几千两一样,若不是他能做活,她早就卖掉他。“你这老太婆……”铁三柱被李氏的话气到,气急了,想指责,最终作为叹息作罢,多说无益。“铁大山想分户,他想都别想。老娘就是拖也要拖死他!想跟老娘斗长命,老娘就看看,他们要不要成亲成家,赔钱货要不要嫁人!”
李氏气呼呼地骂起来,化身为恶婆娘,一身火气。她和老头子二人不同意,他铁大山兄妹就成不了亲!也许她没有铁大山长命,但是十年八年,她和老头子耗得起,小妹耗下去就会变成老姑婆。“大山他们是我们的亲孙子,有你这样当奶奶的吗?”
铁三柱被李氏的话气到,气息一滞,瞪向李氏,被铁大山这么当众打自己的脸,脸上无光,也自知是他说的是实话。现在铁三柱心里无比埋怨老四和自己的老伴,自己让老四和老伴给花言巧语给骗了,骗他言而无信卖掉青山和小妹;骗他说春心堂是药铺,如果不是因为老四,他们铁家今天也不会落到这个臭名声,今天若不是能免费大吃大喝,村里的人根本不能上门来给自己祝寿。自己的孙子当众质问自己,他老脸烧得厉害。“有他那样当孙子的吗?!”
李氏直接怼回去,“若不是他带青山和小妹逃走,我能卖掉若雨,我能赔春心堂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啊!卖掉若雨她不心痛,顶多有点小难过,但是银子,她现在想起都心痛!六十两,这可以买多少斤肉?!每每想到她就全身肉痛,老大那个没本事的,养不了家。铁大妮又跟她断亲,连李家大门都难进,以后想要要银子更加不可能,如今她的银子只出不进,她都不敢想万一哪一天,她手里的银子没有,六儿怎么办?“若不是你和老四骗我说春心堂是药堂,大山会和我们闹成这样?!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会同意卖掉青山和小妹!若雨成奴,那是老四造成的!青楼是他逛的,人是他杀的,他怪谁?他能怪谁?!”
李氏突然被铁三柱横眉怒目神情震住,没了声,不抗议,默坐得炕床边上,做一名合格的媳妇,自己男人的脸子得护,得捧。也是多年来,夫妻养成的的习惯。她妥协,她不说话并不代表认同铁三柱的话,心里还是满满维护自己的老四,老四再不好,在她心里也是个孝顺的孩子,是她的儿子。“没有大山、小山,我看你作坊如何做下去,不用一个月,老大就撑不住去!!没有春红大山他们背泥砍柴,我看你用什么来烧泥?!老四,老四,整天就知道宠着老四!为了老四如今家里成什么样?!”
铁三柱越说越来火,越骂越来劲,愈发有一家之主的气势,骂起人来更是铿锵有声、啪!!!李氏彻底火了!!她一大拐杖打在桌面上,猝然暴起,集中火力向铁三柱开火,“老四是我李小甜一个人吗?当初卖春红她们是谁点头签字的?!卖青山、小妹是谁领头签字?!是你,铁三柱!!现在倒好,出事,全赖我身上!!你行,你真行!!没有你默许,我卖得了春红她们吗?!你自私!你王八!恶人丑人我全做,你就缩在背后当太爷!!”
“我嫁给你四十年,你一文钱没有赚过,要不是我在镇上做奶娘,你早就饿死!好不容易有了银子,你这个老昌龟偷银子去逛青楼,一文不剩!!老三死的时候你怪我!老四闹成这样,你怪我!有本事你就把家担起来,别像个娘们一样躲着!!”
李氏越说越恼火,觉得自己委屈到不行!!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男人没有用,当初她乍就眼瞎看上铁三柱呢?年轻时除了一张脸啥都没有,现在年老了,连脸都没有,整天像个娘们一样躲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