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绪问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像这样和他挨得这么近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闭上眼想了想，以前与他接触并不多，也许某次宫中宴请或私人聚会的场合见过，可当时需要应酬的人那么多，即使曾攀谈几句，也早忘了。八壹中文網
我实在想不出，只好乱猜：
是指婚那次么？
莫绪却告诉我还要早得多。
而且——
他微笑着补充道：
那时王爷对我也和善多了。
莫绪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
但指婚那天的事，记得倒是很清楚。
……………………
那天我在养心殿跪了很长时间。
新登基的皇帝在前朝处理刚抓的一批妄图动摇他皇位的异党，一直没回来。
我这个不久前被废了爵位的庶民，进宫罚跪，听候他的发落，看看是该下诏降罪，还是干脆秘密赐死。
跪了半天，跪到我腿都麻木得没知觉了，等来的却是一道指婚的圣旨。
太监吊着嗓子宣读完，我起身接诏，腿疼得站不稳，差点摔倒。
当时莫绪就在边上。
他离得很近，想伸手扶我，立刻被我嫌恶地斥退了：
别碰本王！
骂完才想起来，前几天刚被褫夺尊号，已经不是亲王了，不能再以本王自称。
哎呀，看我这记性，莫大人勿怪。
我拍了下脑门，阴阳怪气地自嘲：
小人爱妻新丧，实在太伤心了，以致脑子不太好使，还以为自己是王爷呢。
我冲莫绪冷笑道：
您大人大量。
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完没理他是何反应，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
我和莫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雪舟来送药，莫绪让他帮我检查下后脑的伤要不要紧。
小太医拨开我的头发看了看：
淤血不算严重，静养一段时间，应该能自行消退。
说完，他竖起一根手指，问我：
王爷，这是几？
我瞪着他，心说你逗傻子呢？！
气得翻了个白眼，呛道：
是二！
小太医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对莫绪说：
王爷挺正常的，没有撞坏脑子。
莫大人放心吧。
这家伙估计看我最近光顾着收拾小变态，暂时顾不上他，所以胆子又大了回来，竟也敢拿我寻开心了。
我杀气腾腾地盯着他，恨得牙痒痒。
小太医毫不畏惧，笑眯眯地望着我，一点惹怒亲王的自觉都没有。
好啊，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想逗就逗两下。
怕都不带怕的。
我指着他的鼻子，在想是骂他几句，还是直接冲他砸个枕头撒气。
药凉了。
莫绪突然插话提醒：
王爷，该喝药了。
……………………
我正要发脾气，冷不丁听到这话，噗得笑出了声。
小太医见我突然之间也不气了，笑得还特开心，就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我眉飞色舞地跟他们讲：
本王忽然间想到个典故。
莫绪很好奇：
是哪个药到病除的故事吗？
我摇摇头，问他们读过水浒没，然后对莫绪说你让我想到里面一个人。
莫绪问是哪个人？
我抱着枕头，在他们俩的注视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潘金莲呀。
她就总说大郎该喝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
莫绪和雪舟当时端着药碗，一个往下递，一个伸手接。
我报出潘金莲三个字之后，不知道谁的手抖了一下，药全洒地上了。
还得再去熬一碗。
等待小太医重新煮药的间隙，莫绪一直用一种说不上来的表情看着我。
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现在想想，那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在暗戳戳地讽刺他喂我喝药别有用心，不怀好意。
简直不知道是对着莫绪提下药杀夫的潘金莲比较蠢。
还是拿被药毒死的武大郎影射自己更蠢。
我被莫绪盯得又紧张了起来，低下头心虚地往嘴里塞雪舟留给我的小糖果。
哎，真想把嘴缝上。
我像只囤粮的仓鼠，塞得两颊鼓鼓的。
没有说你是潘金莲的意思。
可能脑子暂时撞傻了。
我给了他一颗糖，小声讨好道：
千万别介意。
我明白。
莫绪喟叹一声接过糖，端了杯茶递与我：
王爷慢点吃，别噎着。
但我却觉得莫绪虽然嘴上说不介意，心里肯定特别介意。
后来我再喝药，从帮忙端药到取走空碗，他都把嘴闭得紧紧的。
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