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元买了好些细棉布回去,准备同另外三人一同分享好消息。
傍晚,米元招呼四人进堂屋一起吃饭,避开外头那些人。
米元简直容光焕发,兴高采烈地同刘婶三人说:“我们今天去县里送货,碰巧遇到旺铺出售,我就买了下来。如今我也是有铺子的人了!”
三人震惊了:“啊?”在县里买了铺子啊,这在大丰村算得上大事了,毕竟在地里辛苦劳作一辈子也买不上铺子的。
刘婶谨慎道:“你可看好了,真是旺铺?有没有买贵了?别被人骗了去!”
“刘婶放心,铺子我瞧过了,况且也是县令透的底。”
“那就好,县令大人总不会骗我们的。”
……这话米元没法接,不过就是对这铺子很满意就是了。
“对了,铺子没这么快开张,十几日以后铺子才腾出来,之后要装修一番的。所以,趁这段时间我想再做些香膏,横竖小陶罐子外面那些人也做了不少。”
“咳!”周镰被米饭呛了一口。
米元斜了一眼,嫌弃道:“如今是米饭都这般浪费了,桌上掉了好几粒。”
李三夹了块红烧肉给她。刘婶几个对视一眼,米元瞧见了:“我,我们是要成亲的。”
刘婶有些坐不住,虽然她是给米元做工的,可这些日子下来也是把米元当自己人了:“你可想好了?那天,那天……”不知该怎么往下说呢。
“那天是误会。”李三抬眼,勉为其难解释了一下。
“误会误会。我想过了,就是他了。”米元大大方方地说着,却把青草和周镰说得脸红了。
“米元姐,恭喜你。”青草红着小脸声音细弱蚊蝇。
周镰也胀红了脸,看青草这样他更嫌弃米元:“你个大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要脸!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米元生气了,这哪来的破规矩,表达表达自己意愿怎么了,反正她是不兴这个。
李三叹了口气,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我的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一些。爹娘和我都是被骗了,后来都没成也是林家从中作梗,这一次我很珍惜。米元是孤儿,你们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也怪我没事先表态。“顿了顿,又补充:“米元性格直爽,我很喜欢。”
……
刘婶听了这番话才缓过来,她认识李三有些年头了,当年那件事明眼人都知道李家是被骗了。作为过来人,这么一看,米元和他也是般配。李家规矩,也不会磋磨人。米元生性自由,也不会下地,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周镰被最后一句话戳着了,喜欢人这种话是可以在人前摆出来的吗。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跟青草好好说道说道。
青草还是个小小姑娘,哪里听过这样的话。正是愣怔着,她娘亲给她夹了一块炒鸡蛋。
“米元也是大姑娘了,是该成亲了。”
几人这才笑开。虽然不是至亲,但总有些情分在的,米元得了祝福这才高兴起来,咬了一大口红烧肉。
周镰心想着,这吃相也能让李三哥喜欢,口味真重。看青草,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秀秀气气的。
“明日刘婶去村里吆喝一声,收花瓣,要品相好完整的大瓣,只要是香的都收,不拘品种,还要摘干净的茉莉花,就送到我这,后日起连收三日,六文钱一斤。”
来回看了看:“刘婶要做饭,就青草和周镰负责查验和称重,我来发钱。”
“明日那些匠人要修坯上釉,我得看着!”周镰一脸急切。
米元这就看不懂了,歪着小脑袋问道:“他们练他们的,要你看着做什么?”
“我不看着他们,会偷懒会浪费!”
“你找理由也找好点的,他们偷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浪费的也是他们自己找来的材料。”
周镰哪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本来就是胡邹的:“我就想看着……”
“说吧,怎么回事。”
另外三人皱着眉头,可别是外面的人有什么坏心思。
“我想学……”
……
“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米元气结:“想学你就直说啊,这些日子你天天看着,他们学会了,你会了吗?”
“我偷学了一些,还没看清楚,更没上手。”周镰笑声说道。
米元眼珠子咕噜噜直转,不知在想什么。
李三思瞧着米元没说话,他却嘴边挂着笑,这周镰啊,可能得大用处了。
刘婶忍不住帮周镰说几句:“他不敢,他哪里有胆子,你别生气!”一帮的青草连连点头。
“刘婶别急,我在想事情呢。”她又把头歪想另一边,看着周镰,慢慢说道:“你拜我为师吧,拜我为师了我就教你。”
周镰闻言大惊,惊喜又忐忑!拜了师学了一技之长,那可是到哪都饿不死,种地还得看老天爷心情呢。可拜她为师,将来指不定被磋磨成什么样呢。
“我没指点过你,也不知道你是否有天分。不过外面那些也没个有天分的,我费心慢慢教就是了。但是我的徒弟,要跟我一条心,得听话。”米元淡淡说着。
“哎呀,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镰子你楞啥呢!”外头那些个叫米元说成没天赋的不照样做罐子,将来做不成精细的,做些锅碗也是能卖钱的呀。刘婶很是高兴,拜师傅学手艺求都求不来呢,眼看着县太爷都抬举米元的陶器,恨不能把自己闺女塞给她做徒弟才好,可这年头,拜师哪是想拜就能拜的。
青草也很激动,笑眯眯地看着周镰……可周镰越听越是苦着脸,这可如何是好。
李三适时打断几人:“你们好好想想,吃完饭早些休息。”是了,月亮初升了。
这一夜,周镰翻来覆去思来想去天将亮才下了狠心,沉沉睡去。青草却是带着笑容睡去,不管能不能拜上师傅,跟着米元姐总能学到一二。
米元一如既往天大亮才起来。那些个匠人来到这第二天就明白了,得天大亮才能来学本事。这天早上,当乌压压一片人,连同李三、刘婶和青草用早食的时候,周镰还在昏睡。
“估摸着昨夜下决心了。”李三调侃着。
“徒弟起的比我这个师傅还晚,着实不像话。”
刘婶笑眯眯地:“我看是激动的。”青草知道他们在说周镰,偷偷笑着呢。
周镰啊,这一觉妥妥地睡到了午时。他火急火燎地跑到米元的院子里,慌张地不行。
“来了?”还是刘婶眼尖发现了他:“快进屋,你师傅在里头呢!”
周镰这会儿啥也没听清,稀里糊涂地往堂屋跑去。一进去就看见青草在给米元量尺寸,桌上还堆放着好些布料。
李三见他如此愣怔,失笑道:“吃饭了么?要不先吃饭?”
青草却正色道:“先敬茶吧,过会儿再去灶房,都给你留着呢!”
刘婶利索地端了杯花茶来,正是花瓣杯里泡着晒好的茉莉花茶,直接交给周镰:“快拿着!”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周镰倒是省去许多尴尬也不敢再毒嘴,乖巧地接过来。那头米元已经坐好了,满面的笑容中有三分戏虐七分认真,难得她没故作纯良,周镰放松许多。
到底是直来直去的少年,到底还是带了些别扭,郑重地端起茶,弯下腰,声音倒是洪亮:“请师傅喝茶!”
米元愣住了,刘婶和青草忍不住掩嘴捂笑,连李三都别过头去偷笑。这拜师是这么拜的吗,不该跪一跪磕几个头说几句好听的明志吗,有条件的是不是还要给个信物什么的……他是故意的吗?
米元被周镰这一出雷得一时不该如何是好。其实她并不看重这里的许多规矩,可眼前这个不省心的这般做派,她怎么能放心收徒。
周镰迟迟得不到回应,略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就看到米元脸色不好,又是发愁又是生气的,青草她们好像还在笑,这情况看来似乎不是米元在刁难他,似乎是他哪里不对,哎,真愁人。
“这样吧,突然拜师你也许是没缓过来。我先带着你慢慢学起来,横竖陶艺也不是几日就能学精的,拜师的事再说吧。”唉:“这么天气也热了,喝口花茶歇歇。”
说罢就去指点外头的匠人了。
周镰明白啊,怎么了这是。
李三拍了拍他的肩:“她应该是不看重太多规矩,可她在乎你的态度。她这人啊,似乎总是怕出现她意外,收徒就是为了稳妥吧。”
“我还能学明白了就跑不成……”周镰呐呐。
李三横了他一眼,一副你好自为之的样子。
次日正是收花瓣的日子。天刚亮米元几人就坐在堂屋吃早食了,没办法,村里人都那么早。今日倒是那十几名匠人还没起,因为平时米元这个时候还在做梦呢。虽然给几人都分派了任务,可她得发铜钱,她还想看看都收了哪些个品种,心里也好有个计较。
果然,几人将将用完早食,门口就有花瓣送来了。大家伙都很好奇,将那框香气四溢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挑拣翻看,好些花瓣上甚至都带着露珠。
“天还没亮我就上山了,可不能骗人那!”
“哎哟陈嫂子,你放心吧,咱们米元绝不骗人的,只要花瓣符合要求都给铜板的!”刘婶笑眯眯招呼道。
米元心想,这陈嫂子应该是个办事爽利的人,一框子花瓣不仅新鲜,还极干净,一片叶子一枝梗都不带的,送来的时候还用大叶子盖着呢。
哎?米元瞧见一片红蓝花瓣!目光立刻囧囧起来,再轻轻翻找却找不见更多。她便挑出这篇花瓣来:“陈嫂子,这花瓣极好!特别是这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