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米元抬着头看着大家,大家也没少看她。
“大夫!老大夫!”离老大夫家还有十多米李三就开始叫唤。
正在家中院子里晒草药的老大夫吓一跳,这又是怎么了……待李三把米元背进院子,老大夫立即迎上去,可他不觉得两人有何急症啊:“这是有何不适?”
李三忙道:“她伤了腿,被蛇咬了,不知道有没有毒!”
老大夫忙把两人让进屋里。李三小心地把米元放下,一点不讲究地抬起她那条腿给老大夫瞧。
老大夫弯着腰仔仔细细瞧了又瞧,想到刚才李三进来时的慌张,有些嫌弃,小题大做:“无妨。”
“这蛇没有毒?”
“无毒,伤口敷些草药,几天便能痊愈。”
吓破胆的两人大大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米元一拐一拐地慢慢走着,两人出奇的沉默。
正在给米元扫院子的刘婶终于等到两人回来:“哎呀你们这是去哪了,我在地理听人说李三兄弟背着米元不知要去哪!”
李三的脸果然黑红黑红的,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米元瞅他那样儿,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在山上被蛇咬了走不利索,搞不清有没有毒不敢耽误,他就把我背去老大夫那了!”
“让我看看伤哪了?”
“没事了,敷了些草药,喏…——”伸出脚腕给刘婶看。
刘婶就看见黑乎乎两坨草药,那是被咬的?
“没毒就好,快进去歇着,我给你们下面条!”
等刘婶端着两碗面条上桌,周镰和青草像闻到香味似的一前一后赶来米元这里。
“听人说你背着她遛弯?”周镰是真的不敢相信,天天都在一块儿,怎么就突然好上了。
青草点点头,补充道:“还有人说米元姐笑得跟朵花似的呢。”
刘婶叹了口气,对青草说:“我给你们下面去。”摇了摇头就走开了。
青草和周镰齐齐看向米元。
……为什么都看着她?又不是她强迫他的。
米元不乐意了:“我背蛇咬了,走不了,他背我去看大夫。别听外头看热闹的瞎说。”
李三狠狠点头,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对,对。”
米元突然很嫌弃,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在那不知对个什么劲儿。
刘婶端着案进来,将面一碗一碗地摆开,自己也坐下,思来想去还是应该提点一下米元:“人言可畏,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老被嚼舌根不太合适,往后你俩都应该要注意些。”
米元虽然知道刘婶是真心待自己,可这话听着有些难以接受:“婶,让他们说去吧,我不介意。嫁人嘛,不嫁也挺好,我有房有手艺能养活自己!”
刘婶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看了一眼李三。
李三闷头吃面,面上什么也看不出,刘婶很是不满意。
天知道李三心里砰砰乱跳,他不明白他怎么挥之不去地心虚……
总之,一个心大,一个挣扎着做贼,第二天一伙人都去了县里采买。
驴车路过一家书铺,传出阵阵香气。米元来了兴趣,让李三靠边,预支了些银两分给几人各自分开采买。
米元循着香气走进书铺,虽是梅花香气,可似乎除了梅花,有丁香、有零陵香还有干松。嗯,梅香混着木香,的确很适合读书人。
“姑娘想买什么书?”面前一位老丈笑着问她。
米元看着圆乎乎的脸很高兴地回道:“我是闻着香气寻来的!”
“哦?姑娘懂香?”这才打量起她来,一身面部褂裙,并看不出富贵。
米元当然是眼睁睁的看到了老丈打量她的衣着,不过并不生气:“谈不上,只是接触过少许。这香我闻着香是梅英香,不知对不对?”
老长诧异,就是大户人家也不一定知晓这叫梅英香,只泛泛称作梅香罢了。再看向米元的时候不免郑重了几分:“姑娘从何处听来的这梅英香?”
米元便知自己猜对了:“其实我对香味并不是很灵敏,只是这香如其名,偶然闻过一次便记住了。”
老丈点点头,原来如此。
米元本想告辞,突然眼前一亮:“不知掌柜在何处?”
老丈笑眯眯问道:“我就是这家书铺的掌柜。”
“不知掌柜可有窗前省读香?”
老掌柜默默胡子觉得很有趣:“闻所未闻。”
“掌柜可有兴趣?过几日我些来。”
掌柜思索一番,原来是谈生意,倒也不反感:“好,先闻一闻无妨。”
米元却胸有成竹,轻快地除了书铺。几人还没回来,便想着去买些棉布。刚走不远就被叫住了:“米元姑娘?”
这声音十分陌生,米元慢悠悠回头,居然是县令!
“县令怎么知晓我的名讳?叫我有什么事?”米元可记仇呢,前后不过一个月。
“米姑娘手艺精湛,凭手艺短短数日买地起房子,想不知道都难呐。不知姑娘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上回送去给家里的那些个摆件,大哥盛赞连连,他爹也是赞不绝口。娘亲平日里最是疼他,这回见他父兄都夸他会办事,更是把他夸上天了。他爹破天荒地称赞他,不知从哪找来的陶器,竟比兄长管着的官窑做得还要好看。
县令开始循循善诱:“与本县令做生意,以后还不是在县里横着走?”
……
她要横着走做什么,却又不好得罪他,毕竟她还想在县里买铺子做生意呢,虽然到时候在任上的不一定是他。
民不与官斗:“说来听听。”
“贡北尧县有个窑肆,是个官窑,你去那呆上几日做些陶器再回来。”
米元是真不想去啊:“这样吧,县令安排人到大丰村,我可以做几件陶器给他们看,价钱好说。贡北太远了,我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不方便。”
县令想了好一会儿,点点头算是谈成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价钱等我看到人再说。”
县令挑眉:“怎么还要看人?”
“当然要看人,人多人少收费不一样的;机灵点的和看不明白的也是不一样的。”他不就是让她教么。
“县令,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
县令没有再犹豫:“好,等工匠到了,我差人去寻你。”
米元直接转身走了。
看到不远处的李三,干脆不走了,等着他把车赶过来。
“愣着干什么呢?”
“没什么,那县令八成是把我都打听清楚了,都知道我的名讳,还准备扒拉几个工匠来看我做陶器呢。”米元撅着嘴不大高兴,这不是扒人隐私么。
李三笑了笑:“吃糖葫芦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串串裹着糖的山楂一颗接着一颗穿在一起,那山楂还真不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李三便伸手买了一串递给她:“喏。”
米元毫不扭捏地接过来就吃了一颗。外面的糖衣脆甜,里面的山楂熟了,甜甜蜜蜜的真好吃。
“我也要我也要!”周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伸手买了两根。
“你怎么这么馋,要吃两根?”
周镰的耳朵红了:“要你管!”
米元笑眯眯道:“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心虚什么!刘婶她们也该到了。”
刘婶也看出周镰对自家闺女的心思,并不反对。青草的爹和周镰的爹本身就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就连……唉,也是同一年人没的。
自家女儿从来不声不响,又乖巧又懂事,只要周镰对青草好,她便心满意足了。
“对了,还要去趟药铺!”米元总算吃完了糖葫芦想起了正事!
“刚买好明矾,还要去么?”周镰不解。
“去,跟书铺掌柜说好了,下回带些香来试试,指不定又是单好生意呢!”
几人惊讶地看着她,她可真是会不少东西呢。尤其是青草,眼睛亮晶晶的,确定好好跟着米元干活计。
米元肉痛地买了菖蒲根、杏仁、当归、梓脑等几味药材,咬牙暗香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这“窗前省读香”还是早前从一本书上看来的配方,米元也没实践过。这回是试验了三四回,主要是最后一步,用酒调和。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加入不同分量的酒之后,制丸的紧实度很有讲究。总算她做了出来。
待阴干之后,米元就迫不及待装在自己陶制的香炉内焚烧。果真是清爽宜人,脑目清明!但不曾想,时机不对啊,夜晚点上这省读香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辰了,那香炉早就被她端去堂屋了,可她还是没能睡着。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发脾气,失眠是既清醒又难受。
最后一鼓作气,自以为想出了一支妙计!喝碗酒!
今夜圆月高挂,米元搬了条凳子在院里一边赏月一边喝酒,等待着朦胧睡意。半响,喝着喝着醉意上头,她带着一丝清明乐坏了,直往屋里奔去,倒头就想睡。
谁也没想到,世上的事有一就有二,缘分这个东西就是玄之又玄。
她没睡着,醉意是真的,这真真的醉意强撑着她愣是睡不过去,既晕乎又迷茫。看着床帐久久之后,她哭了!
她抽抽嗒嗒地左一步右一步回到院子里老位子上坐下,哭声绵延开去……